怒气?
秦斩想起谢迦最后的眼神。
他陡然出现在谢迦身后,冷刀劈下,谢迦回头见了他,眼神里果然没有怒气。
他只是茫然、困惑,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怎么会想到,是二哥杀了他?
他又怎么敢想象,兄弟俩好到打小穿同一条裤子,结果竟然是二哥背叛了他?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哪里会知道,最后竟然输在了二哥手里?
那一刻,秦斩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他颤抖着躬下身,试图将那把刀捡起来,只要轻轻一抹,这一切就会结束。
然而这时。
沈绿意忽然笑着说:“二哥,过来。”
她眼眶含泪,脸上带着笑意,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而后向他伸出了手。
对上他的目光时,她轻轻摇了摇头。
秦斩怔住。
他看了看谢迦的眼睛,又看看陈右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
是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绝不能死!
两人终究是离开了万家灯火,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逃跑,他们沉默地等待着、积蓄着力量,带走了阿娘送给他们的一件东西,那是过去的阿爹在那个可怕的屋子里,亲手所做,是他们进入万家灯火后,象征着他们的代号的一个物件,阿娘说这物件里有阿爹向先祖求来力量,能保他们平安。
那是过去的阿爹,和阿娘的心意。
随后他们四处躲藏。
不知不觉,已经许多年过去。
中间也曾回过玉官镇。
大姐仍然待在陈右深身边,她平平安安,但看着饱经折磨的秦斩和绿意,心疼之余,神情疲惫,也有了去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右深这些年做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可以阻止,但她没有做到。
陈瑞玲也失踪了。
后来的几年,单纯的小妹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逐渐长大,最喜欢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了,心里知道是阿爹做的,两人的争吵便逐渐多起来。
灾荒结束,万家灯火再度发展,旧人不在,招来了更多的新人。
家里也多了许多仆从。
到后面,陈右深已经不愿再和小妹争吵,小妹诸事,皆由老管家去处理。
寻常大姐总是护着小妹,但有一天,小妹也不见了。
小弟机敏,表面上总是天真无邪,和阿爹说说笑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但私下沉默暴躁,只有见了大姐,偶尔会伏在她的腿上,无声嚎啕。
岁岁年年月月。
他们的长相衰老得极其缓慢,小弟也总是长不大。
现在,他们还是人吗?
陈惠心伸手捏去绿意发鬓上的一张枯叶,缓缓垂下双眼。
她累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沈绿意说,“我们离开玉官镇后,半夜总要从梦里惊醒,但我们没有老去,寿命不会衰退。”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兴许,这是一种诅咒。”
闻言,游西雀试图安慰她,但想了想,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
沈绿意继续说:“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去,只要他一天还活着……我们就不能结束。”她眼神定了定,“但这些年来,阿斩一直尝试破坏他的计划,但他实在太强大了,如果我们没猜测,陈右深……就是当年他口中的异人,他便是那一支族人。”
“当年他变得异常,就是从灾荒开始,换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灾荒开始,陈右深身上就启动了某种程序,即便现在早就不是当年,但他只要没有完成,便会一直继续。”
游西雀挑挑眉,“他这可不是济世吧,非要说的话,还不如说,他的程序中了病毒,走了另一个极端。”
沈绿意微微一笑,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那个花蕊吊坠,当年阿娘告诉我,这是一把钥匙,但具体是什么钥匙,我们并不清楚,只是,我们离开后,陈右深陆陆续续有在打探我们的消息。”顿了顿,沈绿意说道:“我猜,他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游西雀转过头去,病房的门被拉开,一伙子黑衣保镖围在外面,秦斩拄着木杖,缓慢走进。
大秦先生今天微微挽高了袖子,游西雀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背上的刺青。
那是一把剑。
仔细一看,竟然与在游戏世界中秦照澜的剑一模一样。
怪不得秦照澜突然有如神助,想必他父亲早就为他做好了某种打算。
“秦叔。”
秦斩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她的身旁,神情有些怅然所失。
游西雀转头看去,却见沈绿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时,秦斩才有些怔怔地说:“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