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居洲几乎不能呼吸,苏挽风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跟着女人走了十来分钟,才在一间破败的,摇摇欲坠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女人:“他就在这里面。”
展居洲忙的上前,把门推了开来。
阵阵让人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展居洲用手挥了挥,适应眼前的一片黑暗,才逐渐在晦暗的光影里看到眼前的场景。
找屋子很空很空,靠近墙角有一只浴缸,里面蜷缩侧卧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床沉重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被子。
那人整个埋在里面,只露出半个后脑,和虬成一团的头发。
展居洲的心脏几乎凝脂,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带他过来的女人。
女人努嘴:“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展居洲的眼眶“ 蹭”的一下红了,他摇摇头,不敢去相信这个人就是苏挽风:“不……”
女人叹气:“要我说,都是他老子造的孽,这孩子刚搬过来的时候,我还见过他几回呢,干干净净特漂亮的一小孩,见到我还会叫我阿姨,可他那爸……”
又是一声叹息,女人继续道:“他爸经常打他,我三天两头的听他被打的惨叫,特别可怜,后来再见到他,他已经变了个人样子,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再后来,就过年那天吧,他家里来了好多人,那晚上他家里震天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爸就跑了,我们好几天没见这小孩,担心出什么事,就进屋看了看……”
“他在浴缸里,里面全是血,我们就报了警,警察把他送去救护站,可是没两天,他自己又跑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肯从浴缸里出来,后来他这房子到期,没交房租,房东就不给他待了。”
“可他又不愿意走,房东就连着浴缸一起把他赶出来了,这大冷天的,在外面没几天,他就得冻死,我们几个人就把他弄到了这里,这房子早就没人住了,虽然破一点,好歹能遮风挡雨。他身上的被子还是我家的呢。”
展居洲呼吸急促,心口一抽一抽的猛烈剧痛,几乎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他……他在这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女人无奈:“这小孩很可怜的,他爸走了就没回来,也没见过他妈,救护站的人有时候会来看看他,谁也不愿意养这么个闲人,我们住附近的人呢,时不时会过来给他送点水和吃的……但有时候太忙,就顾不上他了。”
“他要是饿狠了会自己去翻外面的垃圾桶,不过大部分情况,他宁愿饿着也不会从这浴缸里出来。”
女人忽然生气:“上上个星期吧,有群小孩不知道怎么发现的他,天天放了学过来,还往他身上扔石头,就这么着,他都没从里面出来。”
展居洲浑身发软,他眼睛猩红,捏着拳头,脚步沉重又艰难,一步步走到浴缸旁,蹲了下来。
他的心痛极了,就像是被冻成冰,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碎的稀巴烂。
那种剧烈的痛意,像是一枚深深的烙印,被一刀刀的刻在骨头上,蔓延全身,无法喘息。
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挽风的脑袋。
苏挽风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将脑袋往被子里又缩了两下。
“挽风……”
一开口,嗓子已经全哑了。
他慢慢的把苏挽风身上的被子拉下来,三月冰冷的初春,苏挽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瘦骨嶙峋的身体蜷缩成那么小的一团,只这一眼,展居洲就差点哭出来。
“挽风……挽风……”
他完全掀开被子,想把苏挽风从里面抱出来。
苏挽风却像是一下子惊醒了,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浴缸的边缘,哭叫着“不走,不走。”
展居洲正准备把他的手掰开,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慌张的一把抓住苏挽风的左手,眼神凌乱,像被人闷在水里,一边哆嗦一边窒息。
“手指……手指呢?”
他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从眼角成串的砸下来。
他和苏挽风离婚,还不到半年啊!
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展居洲愤怒,痛苦,他恨不得杀了苏建波那个畜生!
苏挽风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拽出来,喉咙里发出低小的哭泣声。
然而这具脆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展居洲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苏挽风的头上,一手绕到他的膝盖下,把人抱了起来。
苏挽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开始拼命的挣扎,用牙齿去咬展居洲的胳膊。
展居洲忍着疼,大踏步的抱着他走出这间黑暗的出租屋。
他把苏挽风放进车里,苏挽风立刻就扑过去开门。
展居洲把门都锁上,他看着苏挽风那张脏兮兮的脸,把人搂的紧紧的:“别怕,别怕……我带你回家,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