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宿傩突然松开手。
“咳咳咳……”
源摔回地面,缺氧的胸腔内陡然吸入大量空气,让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宿傩嗓音低沉沙哑,隐含着几分愤怒,“就算是死,也应该被我杀死。”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神社,门被他用力关上发出巨响。
紧接着咔嗒一声。
源:“……?”
她爬起身,踉跄地跑到门前,尝试打开神社的门。
那扇门纹丝不动。
宿傩从外面把神社的门锁上了。
源拍了拍门,想说话却因喉咙太痛发不出声音,她努力了几番,才发出了微弱的气音:“宿傩?”
外面无人回应。
源又跑到窗户前,她的神社窗户是长格状,可以从内推开。她尝试着推了一下,发现宿傩可能是走得急,没有把窗户也锁上,因此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一道缝隙。
她缓缓将眼睛贴近缝隙,左右看看没看到人。
要、要爬出去吗?
她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吧?
源站在窗前踟蹰了一会儿,最终回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穿起来,想要尝试逃跑。当她推开窗户以后,却发现身体好像被绑住了般僵硬无比,无论如何都无法爬出窗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越来越惧怕宿傩,以至于逃离他的路就在眼前,她也无法萌生勇气。
“你在这干什么?”
宿傩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拎着一个少年的身影进入源的视野。
源吓得一抖,竟下意识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爬窗户,不然宿傩回来会正好看见。
“我……”源开口,勉强发出呵气似的声音。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说实话宿傩会更生气,说谎话也是不行。
宿傩将梅丢在一旁独自走到窗前,垂下目光看着源脖子上泛着紫红的掐痕,问道:“说不出话了?”
发现有个可以不说话的借口,源忙不迭地点头。
“把衣服穿好。”宿傩将窗户关上,杜绝了梅看到她这番模样的可能。
源这才发现,她刚才穿衣服时稍微有些匆忙,衣襟和腰带并没有整理得很好,有些松垮,隐约能看到她的身体。
她将腰带解开重新整理,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我要出去一趟。”
源手上的动作一顿。
宿傩的意思是,他要把她留在这里,然后自己走?
“你在这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熟悉的句子勾起源不好的回忆,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脖颈。
“我会让梅看着你。”似乎是觉得这样像自言自语,宿傩敲了敲窗棂,“还没穿好?”
源赶快系好腰带,推开窗户。
四眼四手的男人站在窗前,猩红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问:“听见了吗。”
源点点头。
“梅,看好她。”宿傩命令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边走边道,“如果让她逃走,我会杀光你们村庄的人。”
梅的手心全是汗,对着宿傩离开的背影道:“是。”
宿傩走后,梅坐在神社前的石阶,当一个安静的看守者。
源则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此时已经入夜,银白的月华倾泻而下落进山林,冰凉的夜风自山间吹来,将沿途的枝叶弄得沙沙作响。
她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坐在神社的屋顶,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后来她跟黑影离开,他们都不怎么需要睡眠,晚上就会一起散步,黑影会抓妖怪、抓动物,总之能跑的东西他都会抓来给她看看。偶尔他们还会依偎在一起烤火,虽然他们谁也不觉得冷,只是想模仿一下人类。
想到人类,源的目光看向梅。
梅穿得很单薄,此时正抱着手臂,在不断吹拂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梅是人类,他会冷。
源静静地看着梅冷得发抖,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梅搓搓手,然后站起来跳了跳,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暖和起来似的。
她是天生的神明,除非很寒冷的季节,否则她是不会觉得有多冷的。
她看着梅想着办法给自己取暖,莫名想起她跟黑影四处游历时,有一次下大雨,她随手将自己不想打的伞扔给了路边一个淋雨的女人。女人拿着伞对她千恩万谢,然后打着伞离开了。
当时黑影就在不远处,见她淋着雨走过来,说道:“原来你也会有善意啊。”
“善意?”她不懂为什么这是善意,“我只是想淋雨而已。”那把伞她不需要,所以就扔给了路边看到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看来是我想错了。”黑影拍了拍她的头,“你这家伙,看来还不懂什么叫善意啊。”
善意,是什么感觉呢?
源将视线从梅身上移开,转向身后用于照明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