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苏涧身体的间隙照过来,暖得有点过分。
在原来的宿命里,苏涧在两个小时后会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江北大桥上有人打群架,还带着刀。
当时派出所里没有其它人,苏涧只身一人出警,最后英勇就义,享年21岁。
中阴间里的日子其实很苦,那里阴寒至极,终日无光,空气中一股腐尸的气味,天空中永远漂浮着烧不完的灰烬。
火葬的还好,从始至终都是一捧白灰的形态。
土葬的随着肉身的腐烂,身上也会发出恶臭,腐肉脱落,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玉温心里有放不下的怨念,不愿意投胎转世。
苏涧也觉得自己怪丢人的,刚参加工作一年就死了,还是死在几个小混混手上,这个死,他不服气,所以也不愿意投胎。
在中阴间苟着也是要花钱的,和阳间不同的是,这里多半是赚不到钱的,钱的来源就来自于阳间亲人烧的纸钱。
苏涧的父亲和姐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俩人坚信科学,拒绝迷信,苏涧死后,愣是一分钱也没给他烧过。
为此他还专门托梦给父亲,让老人家给自己烧点纸钱,可苏涧他爹觉得梦是对白天思想的投影,还提醒自己以后要少想一想儿子了,转身投入到社区中老年歌舞社团去了。
玉温和他不同,玉温的母亲是佛教徒,她坚信投胎、轮回和因果,每年七月半都会给玉温烧大量的纸钱。
再加上岩应心里有鬼,也是大把大把的纸钱给她烧过去,所以玉温根本不缺钱。
重生的票每隔几年或者十几年会有一张,中阴间里上亿只冤鬼都在等着这一张票,而想抢到票,除了谋略决心,还需要力量,最后一项是玉温所欠缺的。
最后玉温和苏涧达成共识,玉温花钱养着苏涧,而苏涧则帮玉温抢重生的票,玉温重生后再想办法救下苏涧,俩人就算扯平了。
这个交换条件是玉温提出的,其实这其中有个大BUG,重生后的事中阴间的鬼就管不着了,如果玉温重生后不去救苏涧,那苏涧其实也没办法。
可苏涧却一口答应了,不知道是信任玉温,还是因为苏鬼有点傻。
两只鬼在阴寒的黑暗之中等了一年又一年,苏涧看着玉温腐烂、发臭,最后变成一堆白骨。
他是火葬的,不会变质,始终都是一捧淡淡的白灰。
年复一年,她的美貌不在,可他始终都在。
中途有两次重生的机会,一次是在2001年,那次苏涧和玉温没有抢到票,苏涧还在厮杀中损失了半斤骨灰,俩人因此沮丧了几年。
第二次是在2022年,这一次苏涧抢到了票。
他把票按进玉温的手心,一抹盈盈的蓝色忽地闪了一下,没入手心消失了。
“1990年5月29日再见。”苏涧说。
自行车嘎吱一声停到岩应家门口。
一支三角梅从院里探出头来,庄慕的气温四季温暖,很适宜植物生长,那花开得如火如荼,繁花压弯了一树的枝丫。
和繁花相应的是屋内繁忙的烟火气。
岩应家去年春节的时候买了一台17英寸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岩应和儿子岩罕正在看中央一台播放的《封神榜》,电视机的声音开得挺大,吵吵嚷嚷的。
舅妈是汉族女子,对于傣族菜知道一些,但不精通。
玉温的母亲是实打实的傣族妇女,生长都在榕林,虽说丈夫在的时候她鲜少下厨,但耳濡目染,人又好吃,对于傣味那可以说是行家了。
姑嫂二人在厨房里话着家常,用芭蕉叶包裹着清洗干净去掉内脏的仔鸡,放进火塘中烤制。
这叫“包烧”,是傣族菜品中很经典的一种烹饪方法。
芭蕉叶的清香很快便混着烤鸡的浓香散发出来,舅妈靠近火塘,伸手在面前扇了几下,把气味陇向鼻腔,扭头对身后的小姑子说,“诶,真香!”
随着她扭头的动作,却看到了院子里一幅不太寻常的画面。
只见玉温穿着一身靓丽的傣装,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高的警官,正一前一后从院门那边走过来。
苏涧进了门后,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他向屋内众人出示了警官证,要求所有人都集中在堂屋,不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舅妈和玉温的母亲玉香当时就吓懵了,慌忙停下手里的活计,配合着苏涧走到堂屋。
警察突然上门,一向波澜不惊的岩应都有几分诧异。
苏涧把证件揣回兜里,对屋内的人说,
“我是片区派出所的民警苏涧,今天接到玉温同志的报案,她放在自己房间箱子里的一张配方被盗了,屋内没有撬动过的痕迹,我现在怀疑是家里人作案,请大家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