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邵衣:“那你就敲锣打鼓的去说,去说我跟沈怀楠没有任何关系,我看看最后能不能嫁去英国公府。”
她气呼呼的坐下,也被气得脸红,“别人想什么,我不在乎,但姨娘,你不配说他不好。”
她眼泪珠子啪嗒一下掉下来,还真气哭了,“那年开春大雪,你把母亲给的银子供奉香火了,结果菩萨面前跪了一晚上,发热发寒,我说要禀告母亲给你请个大夫,你却拦住,说不行,你怕母亲知道后生气,怪罪于你。”
“我没办法,只好去求了沈怀楠,是他送了药进来救了你。”
折邵衣是真伤心了。她为沈怀楠伤心。
“人家救过你,帮你养了女儿,你那时候只顾得上求神拜佛要儿子,你可曾想过我?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活得那般好。”
她抹一把眼泪,“别人瞧不起他不要紧,但姨娘,你莫要瞧不起他。我这辈子,也就你和他是亲近人,再有姚黄一起过了这么些年,我活得坦荡,没想过什么大富贵,对现在很满足,要是姨娘惹出什么事情来,让我跟他没了将来,我就会恨你的。”
周姨娘气了个仰倒。
“我怎么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我只是心疼你,要是我在场,定然要将你的嘴巴拦住,宁肯我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也要把你嫁进去。”
折邵衣就怕她这点,所以才不告诉她。她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姨娘,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想嫁入高门,嫁入高门的人,也不是都活得好。”
“我跟你说吧,这辈子,要是不嫁沈怀楠,我就出门做姑子去。”
周姨娘悔恨交加,“我要是知道你能有这等大造化,就是穷死,苦死,我也不吃沈怀楠一点东西。为娘的,自然是希望你嫁得好,那英国公府里面的日子多好,你什么都不用发愁,可你跟着沈怀楠,往后想要一套金头面,也要东想西想。”
她是真的为折邵衣好,掏心掏肺,奈何折邵衣就是不肯听,还发起了脾气,周姨娘知道她的意思,无奈的很,“随意你吧,你如今还小,只知道他对你好,一心一意想着他。”
“但等几年,他见识过更多的女儿,赚了更多的银子,就会如同你父亲一般,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抬进来,扎在你的心上——你见夫人的模样没?她何曾又没有娇气的时候,可你看看她现在,哎。”
周姨娘苦口婆心,“至少男人和银子,你嫁给英国公府,银子是在那里的,倒是男人,男人都是一般的,他们有钱就变坏,沈怀楠要是对你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那是你的幸运,但那也是赌。”
“邵衣啊,你是拿自己的一生去赌,你明白姨娘的意思吗?”
折邵衣却笑了起来,“姨娘,我懂你的意思。”
“只,只我愿意赌。”
她说,“于别的事上,可以权衡利弊,但是在他身上,我没办法做好。”
从小到大的情谊,若是因为猜测他以后可能会这般那般,就不要了,那她才会后悔。
周姨娘叹气:“世上赌徒,十有九输,邵衣啊,姨娘只说这最后一次,你既然自己决定了,那就随意你。”
折邵衣点头,“姨娘,我信他不会让我输的。”
他们没有过轰轰烈烈,只有长久的彼此陪伴,要是她真的输了,那也不要紧。
“人的一生里,总该有些遗憾。”
“如果遗憾是他,也是好的。”
周姨娘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着小蛮腰开门出去了。得,她倒是生出来个情种。
姚黄正好回来,谄媚的过去,“姨娘,吃点核桃酥?”
周姨娘:“给你家姑娘吧,她该补补脑子了。”
姚黄:“好嘞。”
她进了门,见着自家姑娘已经没哭了,便把核桃酥递过去,“姨娘也是好心,心疼你。”
折邵衣拿了一块核桃酥吃,低着头,怔怔道:“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心疼怀楠。”
“听说他娘把他给昌东伯家送去的时候,也没管过他的生死,为了显得可怜些,活生生冻了一晚上。后来昌东伯也不喜欢他,他无父无母一般,对姨娘,其实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也不为别的,只是姨娘亲手给他做了吃的,喂了几顿。”
“我们都不被人所偏爱,略微对我们好点,便会感激涕零——只他孝敬姨娘,过节过年的,礼从不曾少,但一旦出事情,他便被放弃了。”
“我不气姨娘,她是为我好,我只是很伤心罢了。”
姚黄便叹气,听得眼睛一湿,“会好的,会好的,这不,日子已经在变好了。”
折邵衣深吸一口气,抬头,将眼泪倒回去,道:“你出去吧,我看会书,先生留了功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