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不敢回罢?”宣仲安开口了,“是挺丢人的。”
“哪儿丢了?”许双婉微笑着,温婉地道:“他小小年纪能代您上朝,就已是我侯府的好儿郎了。”
“慈母多败儿。”宣相不以为然。
许双婉微笑不语,很大度地没有揭穿是他支使洵林去给他跑腿,给他当箭耙子的真相。
等洵林回来,府中跟平时无异,就是洵林脸上一直残留着淡淡的红,等他出了兄嫂的住处要回听轩堂的时候,他兄长意有所指的一声冷哼声,让他冷却了大半下来的脸一下子就又爆红了起来。
洵林不敢回头,有些狼狈地逃回了听轩堂,等见到对他面露慈爱的父亲,才敢露出一脸的沮丧来。
不管是圣上哥哥的安慰,还是嫂子无言的温柔都不能抹去他在朝廷上所受的挫败,他是有愧于长兄平时对他的教导,今天长兄没有斥责他,想来也是嫂子维护他的结果,正是因为如此,洵林更是有愧,长兄对他委以重用,长嫂的悉心爱护,他自认已能替侯府承担一二,没想仅是上朝说几句话,他就被人的下马威扫得脸面无光。
他长兄的脸和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归德侯见幼子闷闷不乐,也是叹然不已,这夜他陪了幼子入睡,跟幼子谈起了当年他所做的种种错事来。
这个年纪这个时候再谈起以往,宣宏道比以前看得清自己多了,再说起以前也心平气和了很多,也能正视起自己的眼高手低,与自命不凡实则目光短浅来。
等到洵林在他的宽慰下疲惫而睡,宣宏道也闭上了眼,心道还好他没有因为只图着争自己的那口气,把两个儿子以后的路都堵死了,他让了一步,就给儿孙们让出一条宽敞大道来,如此也好……
他能陪着洵林成才,能等着望康长大,在他绿碌无为多年后,老天已是待他不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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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林毕竟无官位在身,不可能天天上朝,不过这次之后,宣仲安对着幼弟就要比以前严苛多了,甚至连个笑脸都没了,兄弟之间那点温情荡然无存,让洵林一见到他兄长后背就不由自主地发凉直挺,这就跟宣相底下的人见到宣相,就如耗子见到了猫一样。
许双婉看在眼里,本来想劝,但想想便作罢。
与其洵林在外见着了严厉凶煞者不能动弹,还不如他在家里多看他兄长的几个脸色,出去了,他也就不用怕别人了。
宣仲安本来还以为妻子会说他对洵林太苛刻了,没想几天过后,她一句话都没有,难免也就奇怪问了她,等他知道妻子把他当成是洵林的试金石,拦路虎后,宣相的脸色一整天都相当地难看,难看到小钰君摸着她爹爹的脸,说她爹爹的脸臭臭的。
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后,宣相感觉他跟他家婉姬的日子过得有点艰难了起来,这天在吃过苦药还被她叫起来去大殿打拳的时候,他就跟婉姬嘀咕:“我以前只要累了你就让我睡,我现在病了,在家只多躺了几天,想多睡一会你就让我起来,是不是天天看着我,你就看我不顺眼了?就不中意我了?”
许双婉牵着一跳一跳走着路的小钰君,催他:“快走几步,莫要比君儿走得还要慢。”
“是的,是的。”小钰君点头不已,还伸出小胖手朝父亲招手,“爹爹快些。”
宣相唉声叹气,快走了两步,走到了母女面前把小女儿抱了起来,跟妻子道:“早晚有一天,你还是会像以前那般对我好的。”
许双婉笑着点头。
是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过了几天,白天教望康念书的宣仲安发现送药的不是妻子,而是下人后,等了两天,确定妻子真的不打算天天出现在他眼前后,宣相晚上跟妻子作揖:“请夫人还是天天多看我几眼的好。”
许双婉摸摸他的头,“等我再找找感觉。”
宣相叫苦不迭,连连求饶不已,逗得在旁的望康跟钰君咯咯大笑不已。
等一个来月过去,他身子好了点,脸上有了点血气,许双婉也不再跟以前那般看得他严了,也让他的下属进府,让他见一见人。
“等你精力再好点,就让你回公衙。”这晚许双婉拦了想去书房的丈夫,跟他道,“这在家的几天,夜晚你就莫烦神了,多歇一会养养神。”
宣仲安本来有急事要去跟人吩咐,听了这话止了步,回头抱着她:“怎么舍得放我出去了?”
“拦不住啊。”许双婉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道。
“怎么拦不住了?”
“拦得住你的人,拦不住你的心啊。”许双婉说着顿了一下,又道:“那里才是你要呆的地方,我也不想拦。”
就算操劳会折寿,折寿就折寿罢,他不痛快,多活几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