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平南王世子入京。
沉玉亲自派人去迎接款待世子,平南王世子华铖来前便已打听好京中局势,此刻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拉拢沉玉,奈何沉玉实在难以巴结,世子托人捎话,三催四请,才让沉玉答应见一面。
沉玉一身墨绿袖衫,腰悬蓝色流苏玉佩,衬出非凡风姿。在茶楼隔间见过世子之后,两人相对而坐。
华铖上下打量着沉玉,暗暗心惊,面上却笑道:“久闻不如一见,沉玉公子俊雅无双,名不虚传。”
沉玉微抿一口热茶,淡淡道:“长话短说,世子殿下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在下提醒了吧?”
华铖脸色微变,点了点头,道:“公子让我刮目相看。”
“嗯。”
“此次相邀,实是向公子打听女帝意向。”
“女帝意向?”沉玉抬眼,手指转着被子,眉梢一挑,倒是奇怪道:“不过是贺寿相聚罢了,世子难道觉得,还有别的什么意向吗?”
第21章
阁楼外小雨淅沥,敲击在窗棂之外,蝉鸣声渐渐大了起来,夏风裹着湿热之气,将珠帘绞得互相敲击。
黑白山水描金屏风外,两个俊秀的男子相对而坐,手边刚沏好的昂贵的茶正冒着热气,盏上一层薄乳晶莹剔透。
华铖看着对面的沉玉,微微留了心,觉得他十分不简单。
如果说见他之前还觉得他不过靠着容色得女帝宠信,相见之后便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站在女帝身后?
是当真甘愿付出,忠心耿耿,还是别有所图?
还是……那些个关于女帝如何厉害的消息,其实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细思极恐。
华铖后背竟慢慢地起了一层冷汗。
是他唐突了,他此刻若是向沉玉透露想法,保不准会让女帝心生不满。
沉玉将他的神情尽手眼底,淡淡笑道:“方才不过随口一问,陛下自然不会有别的意向。”
华铖漫不经心的接口道:“……是吗。”
“不过。”沉玉眼底冷光一闪,抬手抚了抚曜日青瓷杯圆角上的纹路,随意地笑道:“殿下担心什么,在下也能猜出个一二,毕竟也曾听陛下提过。”
华铖心底一紧。
沉玉抬眼,右手握着那杯,抬手轻抿一口茶,眼角泪痣惑人。
“有个不好的消息,殿下想听吗?”
皇宫宫墙之上,华仪系着红色披风静静而立,玉颜半掩在帽下,披风上的凤纹随风展翅而舞。
将近九月,气候仍是炎热的,她却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常公公站在一丈开外,不敢出声,除却几名宫人随侍外,城墙上的人空无一人。
华仪也不知站了多久,直至常公公出声提醒道:“陛下,这里风大,还是回去罢。”
华仪低头咳了咳,点了点头,道:“回去罢。”
她提着裙摆,慢慢走下城楼,径直回了元泰殿,容颜上连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淡漠得不似正常人。
华仪回去后,抬眼便见案上刚刚熬好的药,黑色的汤药泛着浓重的苦味,她直接上前,右手端着药碗,仰头骨碌碌喝下。
她一口干尽,放下药碗,抬手拿帕子抹了一把唇角的药汁,皱了皱眉头。
常公公忙递上蜜饯,关心道:“陛下吃一个吧,便不那么苦了。”
华仪摇头,道:“朕不怕苦。”她一边解披风一边往里面走去,将披风扔给常公公,露出里面华贵的裙衫,问道:“沉玉去哪了?”
常公公道:“他出去办事去了,陛下要找他吗?”
华仪道:“不用。”顿了顿,又道:“朕这几日乏得很,太医怎么说?”
“太医是说,陛下气血不好,只需大补修养,不宜劳累,更不宜郁结于心……”常公公还要继续说下去,华仪已不耐烦的打断道:“一群庸医!”
常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
华仪骂太医院一群庸医,不代表她真的觉得太医们医术不精,但是她如今的情况,实在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
她原以为是心力不足,郁结所致,可后来又觉得不对劲。
她越来越困,一日比一日乏力,偶尔精神大好,睡得也极早,再后来,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才上朝几日,又染了风寒。
元泰殿中喷着熏香,将殿中弄得暖洋洋的,让人只觉沉闷,华仪多呆了一会儿,便觉得脑袋又沉了下去,静静坐了会儿,又起身推开门出去。
“陛下!”
甫一推开门,华仪便撞上了正要进来的沉玉,身子往后踉跄几步,他忙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她揉着鼻尖泪眼汪汪的模样,没忍住,弯唇一笑。
华仪抬眼瞅他,道:“还敢笑话朕。”
“撞坏了陛下的‘龙鼻’,是我的错。”他笑吟吟道:“陛下是要去哪?外面下雨了,这样出去难免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