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越听心底越惊,脸色渐渐褪得雪白,袖中指甲陷入掌心,身子也微微颤抖。
果真、果真如此!
她不是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总是在告诉自己,沉玉不会对她下手。
可是,除了他,谁还会对她动用这样的手段?
下毒。
他真对她下毒!
当真只是为了占有她,还是他另有图谋,想动摇她身后的天下?
华仪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
殿中烛光通明,琉璃风灯悬在殿顶,红烛泣血,暖光四溢,却丝毫融不掉她身体的冰冷。
良久,她才缓缓道:“朕当初吩咐你查的事情,查出什么了吗?”
卫陟点头,道:“臣已确定,当初陛下遇刺,并非平南王手笔……陛下恕臣直言,臣怀疑是……沉玉。”
华仪神色不变,并无斥他之意,只冷淡道:“他针对平南王,必然事出有因,之后你顺藤摸瓜,可查出沉玉身世?”
卫陟沉默下来,摇了摇头,单膝跪地道:“臣无能。”
华仪眼皮一跳。
她低眼看着卫陟,下意识狠狠抓紧自己的衣摆,不可置信道:“查不出?”
“臣的线索屡屡中断,据前任内务府总管言,当年宫中并无男童出生,沉玉并非阉人,更像罪臣家眷,罚入宫为奴,可是……宫中也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录。”卫陟抬头,黑眸喷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此人来历不明,谋害圣体,陛下还在等什么呢?留之必成大患!”
华仪面上变幻莫测,脸色越来越僵硬。
她相信他,多年不曾查他过去,可他竟是一直在骗她?
他是什么人?
他来到她身边有何图谋?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抱有刻意接近欺骗她的意思?
可是,这些年柔情缱绻,莫非都是假的?
前世的沉玉,明明那般在意她。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华仪心底骤然如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水浪奔涌,铺天盖地,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不知过去是梦,还是如今处在梦中。
不知是他爱她爱得求而不得,还是她在这些年无声无息的卑微了去。
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心脏便被牵扯得发疼,连着五脏六腑,让她几乎支撑不下去了。
华仪身子一晃,卫陟蓦地起身,伸手去拉她手腕,大惊道:“陛下!”
华仪定住了身子,眼前的漆黑慢慢褪去,挣开卫陟的手,淡淡道:“朕无碍。”
她又怎会是无碍的样子!
卫陟又惊又急,喉间滚了滚,竟是失控道:“陛下当真如此在意他?”
在意到,骄傲不再,威严不存,江山也被冷落,偏偏就因为一个沉玉!
华仪撇开头,飞快道:“朕说了朕无事,卫陟,注意你的言辞!”
卫陟眼色微变,双手捏成拳,终是垂下头去,低声道:“臣知罪。”
华仪心口堵塞难耐,浑身发痛,眼前发黑,迅速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卫陟,拂袖道:“你先退下罢!继续想办法追查沉玉的来历,其余小事,不必问朕。”
卫陟抬手默默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门闩打开之声轻轻一响,随即殿门被重新合上,华仪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如颓然坠落的蝶,狠狠滚落在了金砖地面上。
她浑身发痛,想要爬起来,单手撑着地面,胳膊却在不住地抖。
耳边隆隆作响,她低头,不住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血也咳出来。
咳着咳着,便开始作呕,眼泪顺着花容娇颜流下,滴在鲜红的裙摆上,洇出暗红泪痕。
她掩面,再也无力起身。
华仪也不知自己后来如何了。
只知醒来时,太医刚刚离开,沉玉坐在一边。
这场景如此熟悉,好像一切如往日般安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沉玉抬手,想以手背贴贴华仪的额头,她却忽然睁大水眸,撑榻坐起,往后缩去。
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沉玉眸子半眯,漆黑的双眼不含情绪地盯着华仪,似酝酿着风暴,“陛下这是怎么了?”
华仪咬着牙根,不言,只抬眼,又惊又恸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人。
他生得好看,气势非凡,天资卓绝,音容笑貌皆牵动她的心,让她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可他偏偏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要她如何?
他又……想对她做什么?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道:“朕一个人待会,你先退下……”
话音未落,她腰间一紧,被他带入怀里。
她惊怒,拼命挣扎道:“你放肆!”
她的力气太过微弱,沉玉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地将她制住,右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地抬起,看着她道:“我不得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