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二十六岁的乱步, 在知道我被阻断了与外界联系的根源所在, 却没有告诉我, 我不能再说他是小孩不懂事。
“我一直觉得,是我人缘不好,所以别人和我都不亲近。你和我交朋友,第一次见面就帮我找回钱包,我很……感动。”我望着乱步绿色的眼睛,絮絮叨叨地说着。
乱步自己都承认过, 在最初他就认出了我是死屋之鼠的成员, 因为先前看过照片。
我却把他当成世间为数不多的善意。
多好的青年啊, 他模样俊俏,天真烂漫, 路见不平,站出来帮我找出小偷拿回了我珍视的钱包。
满世界都在下雨, 别人与我擦肩而过,而他却为我撑起了伞。
“我那时候, 挺高兴的, 乱步桑, 真的。”
真的,横滨不像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么无情,我很高兴。
但是这个青年,从一开始就有着强烈的目的呐……
我的声音很平静,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暴跳如雷,还能把面前的咖啡杯捏碎,或是给罪魁祸首陀思一个大耳光,把他的头打掉。
但现在我出奇的冷静。
这些天的愤怒、焦躁、悲伤,在我心里团成了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掉下来,把我砸得晕头转向,等我清醒时,我对他们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我绝对不会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了。
太宰撇嘴道:“破坏了中也的姻缘,你可真是个狠毒的俄罗斯人呐。”
陀思不甘示弱道:“见死不救的人,比起我也是不遑多让呢。”
“你们都给老子闭嘴!”
中原中也听得烦了,啪的一声拍在了墙上。
我望着墙体裂开的斑纹,心累地摆了摆手,“别闹了,都坐下吧,喝完咖啡,我们商量异能的事,分析一下手上现在有的资料,再做计划和安排。”
我端起咖啡杯,咖啡已经温了,不烫口,没放糖,是我喜欢的温度和味道。
“清溪酱倒是很冷静。”太宰笑眯眯地坐了下来,端了一小碟蛋糕到自己面前,“不过要是你真的和中也结了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凝视着面前的几碟奶油蛋糕,攥紧了放在双膝上的拳头。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中原中也粗声粗气地吼道。
“中也你那么忙,跟你结婚和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吗?”太宰边吃边感慨,“这个时候你出现在这里,森先生肯定是给你放假了吧。真难得呢。几年前的年假啊?”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回答:“前年的。”
“噫,真惨啊。”太宰叉子一扔,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明年的年假都休完了,看我们侦探社福利多好。”
“你这懒家伙!”中原中也还想骂他,顾及到我在场,没有再骂了。
我放下咖啡杯:“谈正事吧。”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问道:“源,你现在手上有的线索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一个月前,我和太宰去了趟月萤山,但是装有异能的盒子已经不见了,在现场我们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唯一还保持完整的是乱步舅舅的遗物,那颗玻璃珠。
多亏有它,我才了解到了当年发生的事,以及我获得异能的真相。
……不至于到死都不明不白。
“这么多年了,盒子说不定已经被人捡走了。”中原中也思索道,“你还知道关于那个盒子的其他事吗?比如开启密码之类的?”
我看向了乱步:“你说吧。”
乱步垮着小脸,低垂着眉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孩子?
他不是孩子!
“江户川乱步,你说。”我冷声重复了一遍。
他憋了一会儿才说道:“当时那个盒子吸住了我的手——”
陀思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噫,盒子吸住了你的手,那刚才也是蛋糕盒子吸住了我的身体,所以不能怪我,都是盒子的锅。”
他时时刻刻不忘拆乱步的台。
“是真的,清溪溪。”乱步解释道,“明智舅舅的考察队刚挖出那个盒子时,我都没有想要打开它,但是我看到它上面的怪异符号时,就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像是□□控了意识。”
我追问道:“什么符号?”
“一个日元的符号。”
日元的符号,那不就是代表钱么?
“除了日元符号,就有一行字是Pandora’s box,盒子很轻,所以我当时猜里面应该不是财宝。”乱步继续说道,“考察队里有一个人拥有搜索的异能力,他最先搜索到的消息是那里有星奏先生的遗骸,埋藏着他强大的异能Pandora……”
星奏先生是我的外公,是在我六岁时失踪的。
他的遗体到现在都没找到,我曾固执地相信他还活着,直到爸爸告诉我,外公不会再回来了,我才接受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