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下人,俩人对酌。
月影婆娑里,只有凉亭上两盏灯笼散发着幽幽光辉。
穿着银丝云纹滚边、月白锦缎常服的段弘璟扶着宽大的袖袍,亲自给他倒酒:“大牛,明天你出发,我就不去送了。”
“嗯。”牛大山面容沉静,脸上的刀疤在月色下仿若也带着些安详。
段弘璟放下酒盏,嗔怪:“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送?”
“……”牛大山无奈,“嗯,为什么不送?”
这态度!
“爷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嗯。”牛大山也不好奇答案,拦住他想喝酒的动作,举筷给他夹了块肉:“主子,先用点东西再喝酒,你晚上吃得有些少了,小心上头。”
段弘璟撇嘴:“在你口里,我就没有吃的多的时候。”嘴里吐槽着,却依言乖乖放下酒杯,夹起那块肉塞嘴里。
牛大山眼底柔和,再给他夹了两筷子肉菜。
接连被塞了好几口菜,段弘璟吞下口里食物,急忙喊住他:“停停停,别顾着给我夹菜啊。我又不是为了来填肚子的。我们这是在喝酒!”
牛大山估摸着他吃下的份量,不太情愿地点点头,放下筷子。
段弘璟给自己灌了杯酒,冲下口里的味儿,再重新给自己倒满,举到他面前:“来来。祝你马到功成,事事顺利。”
牛大山从善如流地与他碰杯,仰头饮下杯中酒。
随后挡住段弘璟再次伸向酒盏的手,自己把酒盏提了过来,给他倒上小半杯。
段弘璟低头一看,不满道:“这么点?”
牛大山给自己倒满:“主子既然是为我辞行,还是我喝吧。”
“这么大口气?”段弘璟笑了,单手托腮看他,“你能喝多少?”
他上辈子就见过这家伙一次醉酒。当时只闻得他浑身酒气,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不清楚。”牛大山扫了一眼桌角那坛子陈酿,“不过,这点应该不在话下。”
段弘璟跟着他的视线往酒坛子一看,咋舌:“真的假的?”这可是预着俩人份的,而且,他根本不打算喝完。
不过,“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好几年没醉过了。”牛大山语气特别自然。
段弘璟挑眉:“是因为这几年喝得少?”
“以往训练,要练喝酒。”牛大山顿了顿,“而且,自从功力深了之后,更是不会醉了。”
“……”段弘璟无语。暗卫竟然还要练酒量?
等等,功力深了就不会醉了是几个意思?
他眯眼问道:“功力深跟醉不醉有什么关系?”
牛大山点头:“功力足够了,喝再多酒,运行一周天酒气就散了。”
!!
那上辈子岂不是……
好啊!这头牛上辈子是装醉把他拐上床的?
细细想来,这两年他有的是机会跟教习宫女、各种投怀送抱的侍女们……
怎么次次都能恰巧遇上事儿呢?
谁说这头牛傻来着?!
这心机重的……
他咬牙:“好你个臭大牛!”提脚直接用力踩在他脚背上,然后就这么大刺刺地踩着他不挪开,“你这两年是不是背着我做了很多小动作啊?”
牛大山纹丝不动,眼底带笑:“望主子恕罪。”
这是承认了。
“要是我没有……”段弘璟脚下用力碾了碾,“若是我成亲了、纳妾了,你打算怎么办?”
牛大山呼吸一窒,幽深双眸直直盯着他:“或许,会……求一晌贪欢吧。”
果然!
段弘璟咬牙。
上辈子自己怎么这么瞎眼?
他竟然会以为这头牛老实听话不折腾!
“喝酒!罚你三杯!”
牛大山乖乖领命,接连饮下三杯酒,眼神丝毫不离开他的脸。
段弘璟脸不改色。
笑话,这从早到晚被不停地盯着,偶尔半夜起来还是如此,是个人都得习惯。
“真的不用给你安排几个人吗?一个人过去可行?”他提起这几日反复问过多次的问题。
“放心,真的可以。”牛大山也不厌其烦地再次回复。
“可是你一个人去到那儿,没人给你打点吃住什么的,还得应付官场那帮老油子。”段弘璟不无担忧道,“你应付的过来吗?”
“嗯。”牛大山伸手摸摸他发端,“主子不是已经教过我了吗?要先找官牙买院子、买下人,然后再专心钻营官场。”
“当然。”段弘璟一扬脑袋,“爷过几个月就要过去了,你不买院子下人,到时我住得不舒坦就唯你是问。”
牛大山懂。
主子不过是想让他不要吝啬钱财,对自己好点儿罢了。
如果主子不来,他也确实是不会买院子下人这些累赘的东西。反正总归会有官邸可以给他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