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愣住,甘凌上前道,“殿下怎么来了?”
燕沉潇下了马,脚步有些踉跄,眼神还是落在甘棠身上,听到问话看了一眼甘凌,呐呐道,“我……”
“我有话同她说。”
甘棠面色冷淡,“我没什么话同殿下说的。”
燕沉潇脸色更白了,“别……”
“……别去了好不好,我让母皇收回成命,甘棠……你留下来吧。”
他低声下气地央求着她,尽管甘棠都没看他一眼。
但这么拖着显然不是办法,甘棠终于抬眼,“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一切都已经清楚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燕沉潇靠近她,眼眶通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甘棠没发现,冷淡道,“还请殿下移步到那儿。”
她并不想让甘凌和江无情听到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提步快速去了,燕沉潇却慢的很,脊背佝偻,好像走不动路了,每一步都很蹒跚吃力,像是走在钢钉上。
他们去到了不远处一颗柳树下,燕沉潇哽咽着,尝到喉间泛起的腥甜味,说不出话。
甘棠淡淡地看着他,“殿下若是无话可说,我便走了。”
“……别……”燕沉潇喊住她,眼神更加哀伤了,“听我说好不好……”
“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走了好不好……”他说着,又要哭出来了,话语断断续续的,像是喘息不过来的、濒死的病人,“我去求母皇……”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甘棠看着他,眼里平静无波,“殿下说完了?”
燕沉潇下意识摇头,泪水滚珠似的落下,“你,你留下来,或者我陪你去好不好……对不起呜呜呜……”
甘棠于是轻笑一声,眼神却冷漠,“殿下。”
“你还不明白吗?”
“我所有的苦难都因殿下而起。”
燕沉潇面色惨白,乌黑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殷红的唇张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耳边只有簌簌的风声,青嫩柔软的柳枝在甘棠身后晃荡,燕沉潇听见她冷硬的话, “所以——”
“放过我吧,殿下。”
“我……”他满面泪痕,心与身的痛苦铺天盖地地向他覆压而来,他像是跌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是给她所有苦难的源头,一切不幸,皆是因为他……
甘棠从他身前走掉了,和甘凌和江无情示意了一下,登上马车,乘着微凉的春风渐渐离开了他的视野。
燕沉潇目视着她离开,灵魂一同被抽走了,眼神空洞,半晌强撑着挺直的脊背倏忽弯了下来,手抚着胸膛,殷红的血从口中滴下,断断续续的,像是快要干涸的泉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开出了血色的花。
一直密切关注他的情况的皇子府下人大惊,顿时涌过去,“殿下!”
“快叫大夫!”
作者有话说:
一切都清楚了。
第59章 自由
关于长乐皇子燕沉潇和甘棠的故事似乎多到讲不完, 都不知过去多久,人们还翻着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并时不时自行添加些新的元素, 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若是要从其中挑出一些新鲜事,有两件。
一是甘女郎订亲了。
对象是阮家的小郎君阮玉。
先前阮家因为前太女一事受到牵连,本来炙手可热的家族四处流散,门庭冷落。
眼下阮家同甘府订亲, 毫不疑问是高攀, 关于做正君还是侧君,甚至是更低的侍君, 也被人议论良久。
得到最多认同的答案是侧君。
也有少数人说是正君, 并且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甘府家规森严, 就算是家主也只有正君一人,甘女郎想必也只有主君, 哪儿来的侧君?”
更少人说是侍君, 并且同样有理有据, “阮家败落,能嫁到甘府本就是高攀,怎么可能当上侍君?”
“就算能当,他们阮家自己也不敢吧。”
罪臣之亲, 可不是开玩笑的。
二是长乐皇子,带发出家修行了。
据说就在甘女郎离京一年后, 好奇心旺盛, 等着吃瓜的郎君们听闻后再次翻出了陈年旧事, 又是同情又是怨恼,尽管他们连事情的真伪是非都不知道。
看着其中那个人更惨一些,便倾向于他,与他站在同一展战线,似乎感同身受,愤慨激昂。
关于燕沉潇的事情,甘棠也略有所闻,只不过听了几耳朵,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虽说泾陵是她的家乡,可她住在这儿的时间还不如在京城的时间久,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忘了个一干二净。
当初她和拾一等人经历一个多月才抵达泾陵的昶城,正好是晚上,昶城的知府赵音是个胖胖的和善女人,给她设宴接风,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