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潇终于“嗯”了一声。
金叔闻言,“殿下同甘女郎的事,奴也算看在眼里。”
他用手指梳理燕沉潇的头发,“甘女郎虽有残缺,心性却是纯挚坚韧。”
他笑了一下,完全不怕燕沉潇生气怪罪他,说道,“殿下这般折磨她,她也不见一丝愠怒,要是寻常女郎,只怕做不到她这份上。”
好像在为甘棠说话,可他又话锋一转,“可惜了。”
迟疑了一下,他说道,“今日她忽然倒在地上,把老奴吓了一跳。这般突然,只怕是有什么恶疾。”
双手搭在燕沉潇肩上,他说道,“这样的人,适合做殿下的妻主,但不能做殿下的妻主。”
燕沉潇:“……”
见燕沉潇皱眉不语,金叔笑道,“殿下今日心软了。”
“可瞒不得奴眼睛。”
轻轻揉捏燕沉潇的肩膀,“奴知道殿下不想远嫁梁国……不如借此机会,驳了梁国的求亲请求。”
甘女郎一心一意都是燕沉潇,陛下还莫名奇妙对她满意,若不是她手臂残疾,想必陛下早就赐婚她和殿下,更别说如今还发现她有什么恶疾了……
不过……这对殿下来说,很是合适。先驳了梁国,后面再以甘女郎身体为由退了这亲就是,左右也不是殿下的错。
一个残缺还患有恶疾的人,怎么配得上他们殿下呢?
燕沉潇冷冷道,“无需她我也能驳了梁国。”
金叔哎呦一声,笑道,“奴知道殿下很厉害,若是君后知道了殿下做的事,想必也很为殿下骄傲。”
他口中的君后明显不是白羽,而是先君后沉君生,燕沉潇的生父,一个虽走犹存的男人。
当年燕生微刚登上帝位不久,后宫几个男妃都有了孕,包括当时还是贵君的当今君后白羽,一举得女,取名燕绘尧。
喜讯接连而来,可从皇女时期就跟在燕生微的沉君生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两人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后来燕沉潇出生,两人可谓是惊喜至极,给予万千宠爱。
但好景不长,先君后沉君生的身体在生育之后差了起来,许多事力不从心,燕生微虽仍是每日关心他,但到底比不得从前,与之相反的是,她对燕沉潇的宠爱与日俱增。
后来元宵会,堂堂天子竟偷偷带着大女儿燕绘尧和燕沉潇出宫游玩,途中不知怎地竟被那花车上的男子迷了眼,再加上人多口杂,场面混乱,两小孩不知怎么便失踪了,再找到时,只剩下燕绘尧一人,哭哭啼啼地说皇弟不见了。
宫人和侍卫按照她指示的方向去找,却不见燕沉潇半点踪影。
燕生微也慌了,全城搜查燕沉潇的下落。
先君后沉君生痛失爱子,一病不起,后来寻得燕沉潇的消息传回宫中,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再也没醒过来。
燕沉潇的意外和结发夫郎的离开让燕生微对两人怀有极大愧疚,只可惜斯人已逝,她的所有愧疚全都转移到了燕沉潇身上。
然而,令燕沉潇没想到的是,当初誓言铮铮不会再立后的燕生微,不过三年便立了白羽为后。
非但如此,那个真正害他发生意外的燕绘尧,也被立为皇太女。
一腔深情化成空,立誓人最终违背誓言,燕沉潇再也不信这世间所谓的真情与永远。
所以,他凭什么相信只见过他一面便对他这么“深情”的甘棠呢?
提起先君后,燕沉潇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许,金叔又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殿下暴露实力的时候,有更好的方法为何不用呢?”
燕沉潇没有答应,只说道,“再说吧。”
深夜,甘棠还是生了病,尽管白天喝了药,但于事无补。她在睡梦中,只觉得脑袋一片迷蒙,喉咙烧了火一般干渴,难受极了。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除了她爹娘的声音,还有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
“甘大人和甘夫君不必担心,待老身为她扎个针。”
扎针?
甘棠瞬间醒了,小猫睁眼一般,“爹……”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是沙哑到虚声,喉咙还疼得要紧。
江无情拿了一杯水喂到她嘴边,“你生病了。”
甘棠哼了一声,把水喝光。
大夫转过甘棠的身子,在她的大椎穴、风池穴、曲池穴等扎了针,又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每根手指头前一点都扎了针刺破放血,甘棠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看。
甘凌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甘棠想叫她们回去睡觉又说不出话,手指被人抓着也不得动弹,只哼哼了两声示意她们回去。
甘凌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待着。”
其实,扎着扎着还挺舒服的,甘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只听到拾一唤她喝水,她就着拾一的动作喝水,也没醒,一觉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