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上辈子的事情,去乡下爷爷家,接着在种满稻子的田野上边哭边跑了一千米,旁边所有的亲戚和村民都笑得前仰后倒,这群没良心的大人竟然一个来救我的都没有!
呵,成年人。
“他们还笑。”我说完后,就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任东来分享童年糗事?这是什么神展开?淦,都怪这个精神病先开的头!
“对吧,他们还笑。”任东来倒是一点也不尴尬,我现在确定他一定有社交牛/逼/症,他仰头再次喝下一杯酒,怒斥他那群爱热闹的师兄弟,“到现在,我师父还拿这件事笑我!”
……说实话,大兄弟,我觉得你身上的槽点真的不止竹熊这一个。
“说起来,你回江南是看亲戚的吗?”我随口问道,之前任东来说自己的老家在这里。
他笑着看我,眼神炯炯,挠了挠头道:“是,也不是。”
“我姐姐成亲了,我来参加她的婚宴。路上把盘缠花光了,连贺礼都没了。我想着再回去也来不及,就一路讨吃的一路赶路过来。”
“昨天你问我借钱,是为了给姐姐买贺礼?”
“不,借钱是为了给朋友看病。”
“那你朋友好点了吗?”
“……好不了,”他沉默片刻,指了指左边的胸膛,“心病是治不了的。”
这大概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和任东来不熟,再问下去他不尴尬,我都要尴尬了。不过狗子既然是来看亲戚朋友的,应该和圣女的失踪无关?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任东来倒完了最后一杯酒,对我爽朗笑道,“做什么藏着掖着,直接问就是了,不实诚。”
我一下子噎住了,那一瞬间,我看着他,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第6章 魔教篇6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武侠江湖,我们魔教不说德高望重吧,至少也算是人人得而诛之,我就没见过反派反得如此不科学和彻底的存在。
彻底是在于,我们除了杀人越货、屠人满门、拿人炼蛊、无恶不作;不科学则在于我们坏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没走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被别人灭满门的命运。
但臭名昭著肯定是逃不掉的,我要是在云来客栈二楼窗户大喊一声“老子是魔教右护法嫡传弟子”,要不了三秒,路人就会想看到哥斯拉似的狂奔而逃,要不了一炷香,各路侠士和江南林氏就会派人来围殴我。
蜀山派虽然是个沉迷修仙的另类门派,但和我们魔教并非没有仇。当年,喜欢狼性文化的老教主去招惹蜀山,即便最后被陆老掌门打得抱头鼠窜,但在掌门出面之前,魔教已经杀了不少蜀山弟子,连山下的普通村民都没放过。
要知道,不少蜀山派的家属是住在山下的,对,道长们也有家属,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当年陆掌门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带着门下弟子一举把这个该死的魔/窟推平,但我知道,任何一个蜀山弟子遇到魔教弟子都想比试一番,要命的那种。
我凝视着任东来的表情略微僵硬,好在一直维持沉默寡言的高冷人设,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出来,他只是低头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让店小二又上了一壶汾酒。
屏幕前的你们千万不要学,酒混着喝更容易醉。
他说我不实诚,我特么也想实诚,做一个四美五好的青年。可谁让我在魔教长大,而不是蜀山呢,实诚的人早就变成一具枯骨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终,我只是吐出了这句话,然后顿了顿,又苦笑着说出了下半句,“其实也不算,己不由心,身又怎么可能由己?”
这是我上辈子看到的一部动漫里的台词,当时我只是个成天逃课摸鱼的大学生,看过也就过了,又哪能知道当这句话成为现实时,有多么的沉重?
任东来没有笑我,只是认真问道:“那为何不由心?”
“因为不敢?”店小二送来那壶汾酒,我也不招呼他,自顾自斟满一杯,仰头让火辣辣的液体流入喉咙,怂人就得借酒壮胆,我怂了二十多年,总要找点理由吐露心声,酒这时候就是个好东西了。
“任兄可知什么叫‘任侠’?”这是不少文言中常见的词汇,《汉书》、《史记》都有记载。
“任侠之士,扬善罚恶,见义勇为,快意恩仇。”任东来也倒满一杯,向我举了举,美美地饮下。
“不,任兄,所谓任侠,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武力和身份,肆意妄为罢了。比如有一鱼肉乡里的贪官,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那狗官人头砍下,江湖称其为任侠豪杰。可是,任兄,狗官死了,就没有新的狗官上任吗?杀得了一个,杀得了全天下的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