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离整个心脏都被扯着疼,她惊声尖叫,抱着陶源的脖子,又开始发病,嘴里胡言乱语,陶源努力分辨,才勉强听出季晨离是让自己不要死。
季晨离已经很久没发病了,她发病的原因从来都是明烺,这回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陶源不明所以,搂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有效果,最后季晨离在她怀中大喊大叫地哭了起来,墓园是个清净地方,季晨离这样只怕扰了逝者的清净,陶源没法子,只好给季晨离吃了镇静药,让季晨离靠着她的肩膀睡了过去。
陶源想,真不知这个傻丫头心里还藏了多少事没说给自己听,只能憋在心里,憋不住了,自己跟自己较劲。
陶源一个人弄不动季晨离,只好搂着季晨离坐着,等她自己醒,她在季晨离父母的墓前自言自语,把季晨离从小到大的事说给底下的二老听,天快黑的时候,季晨离才醒过来。
“姐?”季晨离头疼,按着太阳穴晃了几下脑袋,看看四周,有点茫然,“这是……墓园?”
陶源替她按摩额头,听她这么说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晨晨?”陶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抖了抖,才问:“你……你好了?”
“什么好了?”季晨离听不懂陶源说的话,“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去吃一中旁边的那家煎饼果子么?来墓园做什么?”
陶源的心一下又凉下来,她问季晨离,“今天几号?”
“姐你记性怎么这么差,今天不就……今天……今天……”季晨离抓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讪笑,“我也忘了。”
陶源又接着问:“那今年又是什么年份?”
季晨离被陶源问得慌了神,拉着陶源的胳膊肘试图撒娇蒙混过去,“姐,我肚子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好不好?煎饼果子我不吃了还不行么?”
陶源点点头,“好。”
她没再问季晨离问题,和季晨离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干净,两人一块出了墓园。
回去之后陶源立马又和医生约了时间,让医生重新给季晨离做个检查。
季晨离比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时候清醒多了,也更混乱多了。她早些时候不能认人,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现在能认人了,也会跟人打招呼,说说笑笑,表面看着和正常人无异,陶源却比她疯疯癫癫的时候担心得更多。
季晨离的记忆是混乱的,陶源不知道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哪个时间点,或许压根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点,她的记忆杂糅在一起,自己却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陶源知道,季晨离在逃避。
“姐,我书包你给我藏哪儿去了?明天我要上学呢。”晚上,陶源进房间的时候,季晨离正在翻箱倒柜地瞎找。
陶源把热好的牛奶端给季晨离,“别找了,你早不上学了。”
“姐你在说什么笑话呢?肯定是你又给我藏起来了。”季晨离笑着接过牛奶,坐在床上慢慢喝,陶源拉了张椅子坐在对面看她喝,过了不久,只听季晨离又道:“姐你快把我书包给我,我明天交完了作业要去上班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陶源顿时笑开了,一巴掌呼在她脑门上,“你上班啊还是上学呢?给个准话。”
“我就不能又上班又上学么?”季晨离气鼓鼓道,“还说呢,教我们英文的老师可凶了,昨天我没背好字母表,被她罚站了整整一节课。”
陶源不跟季晨离一个病人计较,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谁让你念书不用功,老师罚得好。”
自家姐姐都站在老师一边不帮自个儿说话,季晨离的嘴立刻瘪了下来。
“姐,我老觉得不对劲。”季晨离喝完牛奶,叹气道:“日子这么一天天没头没尾地过,我老觉得我忘了什么事。”
陶源想,你忘掉的事可多了,别说忘了,就是记得的也乱七八糟没有对的,“你病了,慢慢来吧。”陶源道,“总有记起来的时候。”
“可我眼前老有个人影晃啊晃,我觉得我认识她,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季晨离撑着下巴苦恼道,“多可惜啊,那姐姐长得真好看。”
陶源心里咯噔一下。季晨离从前做演员,认识的大多是娱乐圈的人,长得好看的数不胜数,可那些都是泛泛之交,要说让季晨离病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的好看的“姐姐”,陶源只能想到一个人,明烺。
“你记错了。”陶源不动声色道,又给季晨离倒了杯白水,“哪有什么好看的姐姐。”
“我也希望记错了。”季晨离点头赞同,“不知为什么,我看见那个姐姐心里就难受,又疼又怕,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真怪。”
陶源想,季晨离这样,也不知是想忘记明烺还是不想忘记明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