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肃走到余方面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余方瞬间噤声。
“我没怪你,谁都没怪你,”池肃认真地说,“是我自己想拿野核的,恰好你说出来而已,输比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都有失误啊。”
余方默然,片刻后,他低叹一声:“你觉得,这赛季,咱们还有戏吗?”
“有吧,你不是想帮我拿冠军吗?”
“我也配啊?”
“其实,那个两年之约,是我和爸妈随便说的,”池肃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认真……打两年拿不了冠军,就打三年,四年,五年,打到我打不动了为止,不会中途回去上学的。”
余方愣了一下:“你说真的?”
“真的,”池肃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就想拿冠军。”
“草,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你说你来LKG是为了赚钱买房。”
“……”
池肃正色道:“所以你不要那么紧张,比赛输赢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也不用为我的……目标而负责,就像今天拿野核,我是觉得野核能打才拿的,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说出“喜欢”两个字的刹那,池肃感觉到,余方的身体骤然绷紧。
不过,紧接着又放松下去。
余方仍旧任他抱着,像是破罐破摔了,他闷声说:“你究竟哪根弦搭错了啊。”
“没有吧。”
“池肃,我和你不一样,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男人的问题……”余方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这件事我只说一次,因为我们是队友,也许我,应该和你解释清楚。”
“嗯。”
“我家吧比较差劲,你应该知道,我爸生前打我妈打得很凶,你可能没见过那种打法,就是往死里打,而且是没有原因的,上一秒还和我妈有说有笑的,下一秒就抓起凳子砸她……后来我爸死了,我跟我爷爷奶奶,你知道我发现什么吗?”余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爷爷也是那样打我奶奶的。所以后来,我受不了,就走了,我爷爷死的时候我都没回去。”
“你不用可怜我,我只是讲一下,就是这样……所以我这人,不相信那些情啊爱啊的东西,我小时候看我爸妈结婚照,也是正常的那种,两个人都笑着的,但是他们后来……唉,你懂了吗,不是你的原因,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换成谁我都没法接受。而且我觉得这东西是遗传的,你看我爷爷那个鸟样,我爸那个鸟样,也许我以后也是那个鸟样,我觉得,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想以后某一天我那样对他。”
“我能不能打断一下。”池肃说。
“嗯?”
“你家暴我的话……可能有点难。”
“你特么,你什么意思,我打人很厉害的,”余方撇撇嘴,低声说,“……池肃,别为难我了。”
池肃有种错觉,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冰,一枚蝉翼,一种脆弱的转瞬即逝的东西。
他想把怀抱收紧一点,却害怕对方就此消散。
“那如果,我说如果,”池肃的声音很轻,“你没有碰到那些倒霉事,你觉得你会喜欢我吗?”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所以你不是不能接受我,对不对?”池肃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舍地松开怀抱,后退半步,凝视着余方发红的眼睛,“你的顾虑太多了,我能理解……余方,你敢不敢试试?”
余方偏过脸去:“试什么?”
“如果我们在败者组没有输,进了总决赛……你就和我在一起。”
“草……”
余方想说,狗崽子心理素质挺好啊,差半步就要被淘汰了,还敢提这种要求。余方还想说,进个总决赛就在一起?你把爹想得太便宜了吧?好歹拿个冠军啊。
但这些话他到底没能说出口,也许是被池肃哄得太舒服了,也许是池肃那眼巴巴的样子太可怜了,也许是,气氛太温柔太暧昧超出了他过往经验所及的范围,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池肃。
也许是他本来也不想拒绝池肃。
“余方?”
“催什么催……”余方盯着自己T恤的下摆,用一种非常非常小的音量说,“你最好能带我们进总决赛,池肃。”
***
“我靠,他俩咋还不出来啊,这都半个小时了!”阿开急得抓耳挠腮,“我没有说队长人品不好的意思啊,但是余方哭了诶,队长不会趁人之危吧,我的天哪……”
“那不合适吧,”万格挠头,“今晚还要训练呢,他俩得来吧?哎他俩要是不来的话咱们要不要帮忙解释一下……队长的心态真好啊,这就是打野吗,输了比赛还能野辅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