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敛从不和他们避讳这些,方艾也早从邵遇那里得知了他俩同居的消息。
方艾听到他言语间的炫耀,笑起来,骂道:“死小子,看把你嘚瑟的,净会显摆。”
段星敛也笑:“羡慕吗?”
“滚。”
接着两人来回怼了几句,方艾这才又说:“有件事,你听一下。”
方艾寻常不会找他,一找他多半就有正事,段星敛此刻便也正色起来:“嗯。”
方艾声音也难得的正肃:“我前段时间接了个案子,被告是……卞广杨。”
段星敛听到这个名字一怔,立刻在脑海中搜寻到那个人的模样,眼神冷了下来,淡淡问道:“他已经出来了?”
当年裴翊刚刚远走,段星敛悲苦之余又忍耐不住,便时常去往槐月湾,似乎总是想要看看那间屋子的灯会不会再亮起来。
后来确实也亮起来了,段星敛当时根本分不清自己内心是何感受,总之他像疯了一样,去按那家的门铃,可是屋内响起的却是陌生人的声音。
那边的人说,这是他们新买的房子,他认错人了。
段星敛仓皇道歉,回去病了一场,从那以后便再没有去过槐月湾。
可是在那之前,段星敛在槐月湾见到过卞广杨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像一条毒蛇,蛰伏在裴翊单元楼下,每次看到单元楼里出来一个人,眼里总是露出贪婪的光,因为试图尾随,和单元楼的人吵过很多架。
后来段星敛又见到卞广杨和裴翊小区的保安周叔在争执,好像也是那时,卞广杨才从周叔口中得知他们母子已经走了。
段星敛至今记得卞广杨那时的眼神,后悔、愤恨、怨毒、也像朽木失去了最后的指望。
段星敛当时才明白,裴翊和裴阿姨,除他之外,还有太多不得不走的理由,这种犹如附骨之疽一般的人,无法去除,只能远离。
可段星敛那时年少,又无法接受裴翊离开的事实,便只能一股脑地把怒意迁洒在卞广杨身上。
直到有一次,段星敛偶然又从林思为在兰徽区公安局工作的叔叔那里听说了一件事——裴翊之前报过警,说卞广杨跟踪他,报警时间则是年初4号晚上。
段星敛当时如坠冰窟,瞬间便回忆起了裴翊那时的不对,而那晚裴翊很显然没有回家也没回宿舍,却跟自己报了平安,裴翊的身份证又在自己这里,所以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
以裴翊的性格,他哪里也不会去。
段星敛当时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脑中便会不由自主地补全裴翊在警局孤立无援、在寒风中踽踽独行的模样,心脏总是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牵着呼吸都难受。
段星敛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不值得裴翊信任,即便事后再补救,也已经无济于事。可他还是补救了。
后来没过多久,卞广杨或许是迫于追债压力,把主意打到了附中的拨款上。
结果事情败露,最终卞广杨以职务侵占罪,被重判了六年。
“嗯。”当年段星敛参与这事时,方艾是知道的,段星敛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原本可以被逃脱的惩罚被合理执行了而已。
并且方艾得知事情大致之后,也气了好久,是以此刻一有消息才立刻通知了段星敛:“出来两年了,他有案底,肯定不可能再当老师,估计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他又没其他技能,也不愿意吃苦,出来之后更是抽烟喝酒各种恶习全沾,穷困潦倒之下,伙同其他人进行诈骗维持生活来源,现在终于落网了。”
段星敛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他也不关心其他的,只是确认道:“会二进宫吗?”
这个案子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段星敛也不算相关人员,方艾便回答道:“基本会,从量刑来说,数额特别巨大,有可能十年以上。”
话音刚落,与此同时,他电脑上微信图标晃了一下,点开一看是裴翊在跟他说他到楼下了。
段星敛看着裴翊的头像,再度开口,同方艾说:“辛苦你了。”
那边方艾闻言一顿,却未承情:“百因必有果,是他应得的。”
“别告诉裴翊。”段星敛沉默半晌,最终说,“就当那人消失了。”
方艾打电话来也是想询问这个,此刻听到这里,便应承下来:“好。”
说到此处,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段星敛往后靠进椅背,身上竟有种轻松的感觉。
他吁了口气,下一刻,办公室大门被打开,裴翊出现在了门边。
裴翊一进来便见段星敛朝他看了过来,眼神直白凛凛,惹得裴翊一愣:“怎么了?”
却不想段星敛霍然起身,三两步朝他走了过来,然后一下将他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