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云笑得非常的和熙,可那双死灰的眼睛没有半点的笑意,深深看进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骗我。”灵鸠一脸鄙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之前你还跟他们说了你培育桃花的秘方。”
魏云道:“真的有,我见过,她有着世上最美的容貌,还有最美的声音,会在你的耳边轻轻鸣唱,让你好眠。”
听完这句话,灵鸠并没有回答,宋雪衣就对魏云告辞,抱着她离开。
被宋雪衣抱在怀里的灵鸠,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可以看到魏云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她和宋雪衣的离去。
他知道有人去过禁地,并且怀疑那个进去的人是自己……不对,应该说他已经确定自己去过了。
“鸠儿?”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宋雪衣见怀里的女孩陷入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深,忍不住想要吸引回她的注意力,“在想着什么?”
灵鸠应道:“魏云。”要不要把在山谷看见的人告诉宋小白?算了,还是不要给他多添麻烦了。
宋雪衣轻笑道:“鸠儿真相信他不会偏袒自己人?”
“相信。”灵鸠点头,脑海里又浮现出魏云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低声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温和的人。”
无论他笑得有多和熙,也无法掩盖他那双眸子的死气。
小鼻子被捏住,上头传送宋雪衣的笑声。
灵鸠抬头,看见少年嘴角漂亮的弧度,水晶般的瞳孔晃荡着迷人的笑意,“我的鸠儿真聪明。”
鼻子被放开,那手指犹如鸿毛轻轻拂过她的眼睫。
也许是因为眼睛的特殊,所以眼睛的部位特别的敏感,被这样轻柔的抚摸,让灵鸠心底一阵发麻的怪异。
把宋雪衣的手抓下来,面无表情道:“自己又不是没有眼睫毛,摸自己去。”
“呵呵。”宋雪衣一笑,忽然道:“秦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嗯?”怎么突然就提起小魑了?
“鸠儿的眼睛很漂亮。”宋雪衣笑道。
同一句话,从秦魑的嘴里说出来,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侵略的危险感,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她挖去双眸。然而从宋雪衣嘴里说出来,如沐春风的温柔,让人打从心底升起喜悦和酥麻。
灵鸠耳朵一红,表面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前世从来只会被人惧怕厌恶的眼睛,今生被人一次次的赞美认同。
女孩漆黑卷翘的眼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犹如脆弱神秘的凤尾蝶的蝶翼,半遮半掩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那眸子中一抹情绪化的柔软还是被宋雪衣捕捉到。
宋雪衣低头,又在灵鸠眼眸轻吻一下,对上女孩的瞪视,又是无辜的一笑。
果然,面前的女孩又露出了那种无奈又放任的囧样表情。
我聪明的鸠儿啊,你总能看清别人,为什么独独看不清我的心思呢?
宋雪衣失落又觉得庆幸的想着。
他怕,聪明早熟的女孩看清他内心邪恶的想法后,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排斥。
没关系……宋雪衣心说,他的鸠儿还小,他也有了足够的生命时间,可以慢慢等。
当两人回到广临院时,十里庄另一处小楼里。
魏云一走进小楼,迎面走来个墨衣女子,“墨桃见过庄主。”
“嗯。”魏云点头,“绛桃呢?”
墨桃面无表情道:“在刑房里。”
“把她带过来。”魏云走到前方的高椅坐下。
墨桃领命,挥手让两个绿色的女子去拿人。
没过一会儿,两名绿衣少女就将绛桃带入了大厅里。
魏云低头看去,前方地上的红衣女子犹如被风雨打蔫了的红海棠,白天穿着的红衣破碎凌乱,露出她被凌虐了的肌肤,一条条鞭痕交错,没有血肉模糊,可条条犀利,犹如被刀剑劈过。
站在高椅下首的墨桃道:“根据庄矩,惩犯事之人绛桃三十鞭为罚,属下已执施。”
魏云点头,对下面的绛桃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绛桃抬起头,一脸倔强和不甘难过,“回庄主的话,我不明白!”
“说。”魏云道。
绛桃咬牙道:“我没有撒谎,是他们先欺辱了山庄的人,我只是想要为山庄的人出口气……”
“他们欺辱了山庄的谁?”魏云轻飘飘的打断她的话。
“……”绛桃嘴唇刚刚张开又闭上。庄主的态度很奇怪,倘若说了粉桃的名字,怕是会连累到她也受罚。
“你不说我也知道。”魏云的声音响起,“身为桃女之首,只听信一人片面之词,不做任何调查,你就已经失职。”
绛桃娇躯轻轻颤抖。
“我知道,喜爱一个人,无论她说什么,哪怕是谎话,我们都会信。”魏云抿唇,轻道:“所以这点,只是你失职,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
绛桃惊疑的抬头看向魏云。明明庄主说的都是好话,为什么她反而更加的不安?
“可你为什么要将人骗去禁地?”魏云说话间,也朝她睨去。
犹如死水的眸子,一点波澜都没有,却生生让人觉得一丝毛骨悚然的癫狂。
绛桃吓得脸色惨白,大声喊道:“庄主,我并没有要将她骗去禁地,只是外围……”
啪!
魏云拂袖,旁边桌子的瓷器落地,摔成碎片,“还不承认?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绛桃莫名觉得那瓷器就是自己之后的下场,冷汗都滑落脸颊,大力的磕头,“绛桃不敢,绛桃知错了!求庄主看在绛桃十年来为十里庄尽心极力的份上,饶了绛桃这一次。”
一会儿都没有魏云的声音,大厅里唯有绛桃一下又一下大力用头磕地的声响。
没一会儿,绛桃的额头就破开了口子,鲜血顺着她的面庞滑落。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绛桃的视线里。
“你怎么这么傻?”魏云低声叹息,语气透着沉痛。
绛桃恍惚的抬头,顺着衣袍向上,看到魏云痛苦的脸色,偏偏那双眸子却冰冷死气。
脸色和眼神的矛盾,让魏云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绛桃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却发现自己舌头犹如打结,根本发不出声音。
“为了别人,将自己陷入险地,到最后还想要保她?”魏云问道。
“庄主……”绛桃忽然冷静了下来,惨淡一笑,道:“禁地一直是山庄的禁忌,一直以来大家只知道有禁地,却不知道禁地到底为什么是禁地。我真不知道,自以为的小错对庄主来说却等同于被触碰了逆鳞。”
“既然庄主要绛桃的命,绛桃也逃不过,只求庄主不要迁怒他人。”绛桃决然道。
正如魏云说的那样,为了一人让自己面对死亡,最后还想要保那人的安然。
“你知道自己最错的地方是什么吗?”魏云忽然问道。
绛桃一怔,“将人引到禁地,意图借庄主之手,报复百里灵鸠,因此怒触了庄主。”难道不是这样吗?庄主为何多此一问。
魏云摇头,“你最错也最可怜的地方是真心错付,没有实力就擅自行事。”
“……”绛桃惊疑不定。
“墨桃,交给你了。”魏云说道,头也不回的走出小楼。
“庄主!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回过神来的绛桃,猛地站起来朝魏云追去。
中途被墨桃抓住,一章劈在她的颈侧。
……
“咦,这人不是绛桃嘛?她犯了什么事,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和禁地有关。”
“呀~怎么又是禁地。”
绛桃意识恢复的时候,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身体一阵阵的发冷,眼皮像是有千钧重,根本就不能费力去睁开。耳朵可以听到“滴答滴答”似乎流水的声音,以及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现在的自己在被行花葬之刑吧……
绛桃心想,耳朵里听着的水流的声音,应该是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流入土地,灌溉这一地十里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