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鸠这个名字是卿家如今的正室大夫人江蓠冶取得,只瞧她给自己女儿卿灵鹊取得的名字,就该明白她的用心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鸠占鹊巢’了一般。
说到名字,前世她的名字会被取成灵鸠,有不正经的成分却也饱满了父母爱意的——全因为她妈正好喜欢看电影版天龙八部,对灵鹫宫狂热的喜欢,本来打算就叫灵鹫了,他爸说鹫是一种猛禽,生的又丑不适合女孩,却挨不住她娘哀怨的眼神,最终选择了鸠这个同音字,多是娇小可爱又漂亮华丽的鸟。
可谁想到最后会是被他们抛弃的结果……
心脏一阵紧缩,灵鸠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想着别的东西,不自觉就想到了即将要面对的事。
“宋雪衣……”灵鸠呢喃着,身体自然缩成虾卷状,迷糊的想:一个月后就见了,关系到她成年前衣食住行的人,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万事都有个意外,原本一个月后才会见面的人,因为一场意外,提前相见却不相识。
灵鸠是被一阵清幽的琴声唤醒的,她轻轻的睁开眼,入眼漫天青绿色的萤火虫,繁星银河点缀整片黑空,一瞬触目的美景差点炫花她的眼。
不好,睡过头了!
平日里,灵鸠在这里睡到太阳落山就会回去。
‘铮铮’琴声入耳,灵鸠朝那处看去,脑中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冒出——好漂亮的背影,好虚幻的背影。
一袭铺地的银灰白袍,一头披散的黑发,那人的脸遮着白色画着血红符咒的面具,浑身笼罩萤火和月色中,像是能散发出光。
灵鸠眯了眯眼,看见数道半透明的影子,缠绕在少年的身边,发出脆耳的笑声。
是妖?还是鬼?
这两个月,灵鸠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天眼居然跟着一起穿越,使得她依旧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且一如既往看得非常清晰真实,难辨真假。
她也曾经想过,这天眼会不会本就是原身七岁的灵鸠同样拥有,这也是促使她‘犯病发疯’的原因?
可惜脑海里接收原身的记忆太少太乱,没有这方面的答案。
灵鸠收回目光,闭着眼睛倾听琴声。
免费的现场演奏,赚到了!
不知道何时琴声停了,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近,耳边听到一道声音,那是清幽温暖到能让人心神软成一潭春水的少年嗓音,“在这里睡觉会着凉。”
灵鸠不受控制的睁开双眼,她承认他被眼前带着面具,不知道是鬼灵还是妖精……的声音蛊惑了。
她恍然回神,绷着脸硬生生让双眼失去焦距,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
“很晚了,不回去的话,会让人担心。”
灵鸠垂下眸子,为什么每次关心她的总是妖鬼,从未有一个人……
咕噜!
尴尬的声音响起,胃唱起了空城计。
灵鸠自然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食盒,记得里面还有她吃剩的几块桂花糕。
伸手,够不着!
灵鸠拧了拧眉,翻了个躺着身体,继续伸手去抓食盒。
差一点,还差一点……
你妹!就差一丢丢啊!
灵鸠看着自己的小指头和食盒相隔不到八寸的距离,苦大深仇的叹了一个口气,然后——挪了下身体。
别奇怪,这货就是懒成精了。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完全暴露了自己资深宅女的属性,能不动就不动,明明差那么一丢丢也没劲起个身。
☆、第003章 渴望的温柔
“吁……”
食盒到手,灵鸠喟叹一声,慢悠悠的打开,慢悠悠的捏着块桂花糕,慢悠悠的送到自个嘴里吃着,整个人软得似没有骨头。仰望着漫天星空和萤火,跟个八十老儿似的悠叹了一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如果早知道这里到了夜里,会呈现出这样惊心动魄的美景,她早该睡过头。
“噗。”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身前那位白袍纤细,宛若一阵风就能吹跑的面具少年,一手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不是从未这么笑过,他双肩笑得颤抖得厉害,弯腰蹲在了地上,似乎一个不好就能笑得满地打滚儿。
“……”灵鸠面无表情。
这货有病!
“小妹妹。”面具少年温柔的嗓音,沾着明朗的笑意,让夜晚也温暖了,“你叫什么名字?”
无视,继续无视。如果是往日,灵鸠一定会选择眼不见为净的离开。可是今天的夜景太美,美好得超出了她的见识,比电影呈现出来的电脑科技要真实自然太多。尤其是少年的声音,那种清幽的似眼前月光下反射粼粼波光的河水,缓缓的毫无攻击性的流淌着,从耳朵流淌进人的心里,让人不自觉的平静祥和下来。
她……渴望一切温暖和温柔的东西,无法抗拒,又害怕深入的靠近。
只要这样,贪婪的自私的享受一会少年的温柔,再一会就好了。
得不到回应的少年没有了声音。
灵鸠压抑着想坐起身去看,他是不是走了的欲望。忽然觉得身旁有异响,余光见到少年坐在她身旁的草地上,仰头望着什么。
由下朝上的看,灵鸠看见少年还不明显的喉结,颈项雪白得像是会融化的肌肤,一切都给人一种脆弱的,空灵的,随时都会忽然消失一般的不真实的幻美感。
“抓到你了。”忽然,少年带着一丝促狭的声音响起,“你在偷看我。”
“……”一朝失足酿造千古恨!
少年依旧坐着没动,没有任何进攻性的压迫,温柔清幽的嗓音缓缓的响起,“为什么要无视我?”
灵鸠绷着脸,目光装作看风景,她却不知道她的眼瞳已经印出少年的身影,清晰的倒影。
“……”一声叹息,少年脱下外衣,盖在女孩的身上。他的手迟疑的,又渴望般的触碰女孩的头发,轻柔的触碰几乎让人感受不到。
灵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一刻,面具后的那张脸一定是笑着,温柔得能让人哭出来的微笑。
“早点回去,这里每晚都这么漂亮,以后还能来看。”
灵鸠捏紧双手,身体和面皮都紧绷着,眼底深处暴露出她的不知所措。
她渴望又害怕一切温暖和温柔,过于干净虔诚的温柔会让她变得蠢笨,像是得了社交障碍,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应和回应。
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隐匿在林间。
“灵鸠,我叫灵鸠。”完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她才低低的说出声。说完之后,黯然的垂下目光,看到身上的雪白的外衣,以及……一柄没有消失的琴。
看着身上的这件衣物,灵鸠想着是烧了还是丢了。这上面沾着一层晦气,在人身边放久了,会给人带来厄运。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灵鸠抽出一张黄符,‘嘭’着了红火,朝白衣丢去。
墨绿色的晦气只有灵鸠看得见,在红火的灼烧下一点点的消散,最后白衣竟然毫无损伤,透出一股人气。
“怎么会!”灵鸠惊诧的拿着白衣左看右看,确定感受到人气没有错。
这是件人间的衣物,并不是晦气凝聚虚物。
妖鬼不会自找罪受的去穿人的衣物,人间凡物沾有的阳气会对他们产生伤害。
“他是人?”灵鸠囧了一张脸。
如果对方是个人,那么她自欺欺人的无视,在对方眼里算什么!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有木有!宅女本性都暴露了有木有!
这也不能怪她啊,那少年浑身都弥漫着股妖鬼晦气,衣着打扮异于常人,对于她这种能将鬼怪看得清楚如常人一样的人,会看错也不奇怪好吗。
在现代的时候,做起了资深宅女,这样的乌龙就很少发生了。
灵鸠揪紧了白衣,呆坐了好一会,恍然回神,“啊,再不回去,就得被记过了。”起身走在半路,又顿住步伐。
“……”抿着嘴唇盯着河边的琴,泄了一口气走过去,又一团符火丢上去,烧尽了上面的晦气后,用白衣将琴包着,放在原先躺着的巨木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