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临诀身上还沾着些海水,那看似无关紧要的水珠子落到许尧身上,当即将他那身堪称法宝的衣裳灼出了几个小洞,若是落在肉身上,那简直……
许尧眉头紧紧地皱起,他立刻用术法烘干两人身上的水珠子,再看临诀身上被海水腐蚀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当即用术法幻化了一件披在了临诀身上。
等他背着临诀的本体往外走时,恰好见到这囚宫中的迷雾散去,一朵朵艳红的朱槿花开在满地死气中,在燃尽生命后化作一股股红色的烟雾,刹那间灰飞烟灭。
看到这一幕,许尧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悲凉,他将这份情绪沉入心底,单手护着身后的临诀,另一只手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刀,目光暗沉地盯着那些从红雾中走出的仙神。
朱槿花灰飞烟灭后化出的红雾逐渐消散,自然也显露出了那些被雾色掩盖的身影。
以文曲为首,身后贪婪、破军还有几名战将一一散开,将许尧围住,他们之中有人身上挂了彩,鲜血已经止住,一身狼狈却暂时洗不掉。
文曲身上也受了点伤,但这伤势与他而言无关痛痒。他见到许尧背着临诀的本体从迷雾中走出来,起初有些震惊,但顷刻间,他的念头就转了无数个,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再看向许尧时,眼中就只剩下失望和冷漠,“原来是你。”那日翠鸟一事,并非全无破绽,但是天庭事务繁多,众仙神要筹备擒拿临诀之事,又有许尧的刻意引导,那些毫无证据的疑点也就被他忽略了过去,但现如今,联系起其中种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你生前是保家卫国的名将,死后修成鬼仙亦扫荡四野妖邪,护卫界内平安,可为何要帮着这邪魔?”
许尧手里提着刀,淡淡道:“没有为何,各为其主罢了!”没有临诀,就没有今日的他。许尧得了好处,自然要付出忠心。
听了许尧这话,文曲默然不语,倒是他身边的破军冷笑道:“也不知道这邪魔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两个地为他出生入死。”方才那凭着自爆也要拖住他们的花妖就不说了,眼前的需要气息虚浮,身上还有被雷电烧灼的痕迹,想必方才为了救出临诀付出了不小代价。
许尧和这些仙神没什么话可说,他握紧手里的刀,拼命压榨体内的最后一点力量,长刀在他手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如同此刻他冰寒凛冽透着杀气的眸子。
文曲唯恐夜长梦多,见状便道:“动手!”
他身后的破军和贪狼立刻冲了上去。
这两位主战的星君联起手来可远远不是一般仙神能相比的,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许尧,跟他们交起手来也只有落败的份儿,更何况他此刻力量耗尽,还要护着背上的临诀。
于是不过短短几招,许尧手中的长刀就被挑飞,与此同时他硬生生挨了贪狼和破军两位星君一掌,将背上的临诀用力拍飞了出去。
临诀看似毫无知觉的身体被远远抛飞,断线风筝一般落到了囚宫外头。
文曲一直盯着许尧,见他将临诀本体抛了出去,立刻命人过去将他带回来。谁知那迅速冲出去的神将半晌都没能回来,文曲眉心一拧,他嘱咐贪狼和破军生擒许尧,而后亲自出了囚宫。
谁知刚刚迈出囚宫那扇已经被腐蚀得残破不堪的大门,文曲的步子便不受控制地顿住了。
他站在囚宫门口,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千年前的感受过的恐惧仿佛在这一刻忽然被唤醒,他久久无法动弹,身体像是被层层冰雪封住,连动一动都是一种奢望。
那个原身出来寻找临诀本体的神将也同他一样站在大门口,身体僵直着不敢动弹。
如今天庭上战力较强的仙神,无一不是经历过千年前的那场浩劫后存活下来的。他们不怕浮在海面上,死物一般的临诀,却无法直视这个活起来的邪魔!在他面前,他们这些天庭仙神,就如同一只只蚂蚱,再怎么能蹦跶,被他稍稍踩一脚,也就魂飞魄散……
正是这种烙印在他们灵魂中的恐惧,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跨出去这一步。
对于文曲等人的俱意,临诀一无所知。
他被许尧从囚宫中拋出来之后,一直被封印的身体仿佛启动了开关,他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脑子却和眼前云雾缭绕的天庭一样空空茫茫,想不起任何东西,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该做什么,要去哪里。
不知道多久没有活动过的身体再动起来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干涉,就像一台尘封多年的机器。他站在那儿好半晌,才想起了如何去指挥自己的身体,双手抬起,从天灵盖上,一路往下摸,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