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循着临诀的气息,落在了镇子里一户人家的庭院中,他站在窗外,目光透过破烂的窗纸往里看,只见那简陋的屋子里,满脸病容的女人躺在床上,那个现出寿元的凡人站在女人身边,正殷切地看着临诀。
从廉贞的角度,只看得到临诀的侧脸,他的目光落到临诀的面具上,不由得想起了那面曾经被他斩断的银色面具,以及……对方面具下的真容……
回想起那一夜的惊鸿一瞥,廉贞不由自主地出了会儿神,等到他回过神来是,临诀已经伸出手,五指微屈,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下一瞬,一团淡黑色的雾气从妇人身上浮了出来,被临诀捏在了手里。
见到临诀手里抓着的黑雾,刘成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第35章
临诀:“邪气。”
刘成:“邪气?”
临诀:“也可以叫做病气。身体健康的人体内阴阳平衡, 而一旦阴气盖过阳气,人就会生病,人间的大夫对症下药后,可以增强病人体内阳气对抗阴气,一旦阴阳二气再度平衡,病就好了。像你娘这种,则明显是外界邪气入体, 人间没有能对症的凡药,自然好不了。”
刘成听完,似懂非懂, 但他扭头去看母亲时,发现她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许多,摸一摸她的额头,也不再冰凉了, 心中顿时大喜。
他感激道:“多谢山神!”说着就跪了下去。
临诀将手里那团邪气捏碎,见状无趣地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布巾包头的妇人低着头一边哄着婴儿一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人,她慌忙中也没看清是不是刘成, 就把婴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急匆匆地走了,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那妇人走后,临诀盯着怀里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婴儿到他手里以后,哭声就停止了,反而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严肃地盯着临诀,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了片刻,临诀忽然侧头看向刘成,“他这是想干什么?”
刘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小宝,见到婴儿严肃的表情时,他脸上一僵,忙道:“您快将小宝给我,这孩子……”
刘成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小宝尿了。
被尿了一手的临诀看着手上湿漉漉的东西,又沉默盯着小宝看了一会儿。
完全不知道厉害的小婴儿对着临诀脸上的面具,笑得咧开了嘴,露出里头空空的牙床。
临诀盯着他那大大张着的、一颗牙齿都没有的小嘴,忽然露出了笑容。
站在旁边心惊胆战了半天的刘成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端了水来给临诀净手,才把小宝抱在一边给他换衣服。
因为这个插曲,本该早早就离开的临诀又呆了一会儿,见刘成拿了米汤要喂小宝,临诀伸手将米汤接了过来,舀了一勺子凑到小宝面前。
小宝正被刘成抱在怀里,见到凑过来的米汤,他张着嘴仰着脖子要去喝。
临诀忽的手腕一转,把那勺子米汤塞进了刘成嘴里。
小宝:……
他睁着一刷大眼,小脸红扑扑的,委屈巴巴地盯着临诀看。
临诀嘴角一勾,又舀了勺米汤凑到他面前,小宝忙张着小嘴凑过去,那着急的模样活像一只急着要食的小麻雀。
临诀故技重施,又把米汤塞进了刘成嘴里。
刘成不敢反抗,只能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宝。却不知在小宝的眼里,刘成已经成了个抢他食物的叛徒了。
如此过三,小宝终于不负临诀所望,咧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嘹亮有力,把隔壁屋的刘氏都给惊醒了过来。
临诀见状哈哈大笑,总算放过这可怜的孩子,起身离开。
他出来时,月已上中天,镇子里传出一声声犬吠。
临诀踩着月光慢悠悠往小镇出口走去,秋夜的风有些凉,他一边走,一边道:“道长还打算藏多久?”
小镇的大街上铺满了月光,廉贞从大街拐角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方才将临诀在刘成家里做的事情从头看到了尾。
从前他还未遇见临诀时,他以为这个邪神恶贯满盈、无所不为,当他发现临诀就是那个邪神时,他为自己被戏弄被欺骗而愤怒难堪……后来,他偏偏又被这个他以为绝非善类的邪神给救了。
而现在,他又看见了这个邪神的另一面,虽说是在捉弄那个小小的婴儿,但是他眼里的柔和与喜悦,不是假的。
想到临诀方才逗弄婴儿时的眼神,廉贞看着他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
临诀丝毫未觉,见到廉贞从阴影中出来,他抬手道:“道长,夜色这么美,今晚就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