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一手撑着伞,一手紧勾着他脖子,“你要干嘛?”
“去解毒。”
……
再次来到连星阁,大长老的无名之楼,这次,是他亲自把我抱进来的。屋里空荡无人,他去拿药箱了。
我本没有受伤,等会让他一试不就露馅了吗?
我一脸沉重地看着自己的肩膀,要不,干脆来一掌,把自己打伤?
想想就挺疼的……
咬紧牙,我紧闭着眼睛,手放在肩膀上微微用力,内力一震,当场落下五个红印。
嘶,疼疼疼!
赶紧松手。
沈堕拿着药箱进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干的了。他来到我身边,这里是一个靠近窗户的竹榻,耳边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坐下,看我一眼。
我有些心虚:“我,我好像……不是中毒。”
“先看看伤势如何。”
蓑衣已经脱了,我里面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衣裳,不是裙子,也不是夜行衣,裹得比较严实,想看肩膀,必然得从领口解开,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就连里衣什么的也统统难免。
他似乎也在考虑应该怎么办,最后直接粗暴地一扯,扯掉了我的袖子。指尖撩起衣物破碎的边缘,露出我的肩膀,上头红印非常清晰。
他眸色一暗,温热的大手覆盖在我冰凉的肌肤上:“的确不是中毒。”
我身体紧张得僵住。
他已经收回手了,从药箱往外拿药。
我被他这么一触碰,耳根发红,转移话题问他:“刚才那些人身上有毒,是什么人?竟用得着你冒着雨亲自去追。”
“敌人还分三六九等,有值得追,有不值得追吗。”他以指尖沾了一抹药,敷在我伤处。
“嘶……你轻点!”我疼得抖了一下。
本来这伤没什么事,怎么让他这么一弄,疼得要命。
“他们都是冲着赏花会来的,在赏花会结束之前,他们会像害虫一样到处乱窜,身上又携带剧毒,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姑娘既然撞见了,以后凡事小心。”
“为什么?他们想残害百姓?”
“不只是百姓,”他简单敷完药,并没有包扎,就这么晾着我,把瓶瓶罐罐一个一个装起来,盖上药箱的盖子,“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宣明国。”
我忽然想起之前沈朵朵跟我说,这次赏花会将会迎来一些不该迎的通敌之贼……
如果异心者在此处图谋反叛,那么连星阁就不只是魔教那么简单,而是人人喊打的叛徒!谋反是大罪,株连九族不为过,届时朝廷绝不会像这般平和,容忍连星阁的存在。
赏花会问题太大了。
我正在沉思,他已经拿来一件衣服丢给我,还警告我:“今夜被你遇到,实属意外。把情况告诉你,也不代表想让你参与,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不然凭你的好奇心,绝对得追根究底。此事非同小可,切勿轻举妄动。”
这话说的,难道凭我的好奇心,知道了情况就不会追查下去了吗?
我曾经对沈朵朵说过,我是来抓坏人的,此刻不如将计就计,对他直言:“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朝廷会不知道?我来,当然不是为了轻举妄动,而是盯着你们,如若此处有任何危及百姓,密谋反叛之行为,我可以随时带兵插手。”
他笑了一下,但我听得出,笑里有几分嘲讽:“盯着我们。不愧是朝廷鹰犬,一心向主,忠诚不二。”
这话……
他六年前也说过。
没想到他现在还是这么看不起我的身份,搞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
追随师父,忠于朝廷,我自认为没有什么错,但他的语气里,仿佛我只是个没有头脑的走狗。
当年我对他的态度很生气,年少轻狂,难免幼稚偏激,所以才跟他打了一架。
可后来,我为朝廷做事越来越多,也慢慢地明白,人间险恶,黑白交杂,有时候,我,真的与走狗无异。
朝廷不代表完全的正确与干净,相反的,维护皇室的绝对威严,需要太多杀戮来开路,阴暗狠绝之处,不一定比所谓的魔教少。
这也是我没有接受皇帝封号,去年还离家出走自己跑掉的原因之一,我不想成为皇帝手中的傀儡。自嘲鹰犬也就罢了,真的成了走狗,我可不愿意。
看来沈堕果然知道我是谁。
我没说话,看着他走向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姿态那么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就像一个世家公子,而非是粗犷的江湖人士。
我真的很想揭开他的面具,欣赏一下他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即便那样子我清楚,但……我想看的人是沈堕。
为了多留一会儿试探他,我决定装伤到底,以手扶额,叹息着:“哎呀,头好晕,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