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澹漠然一喟。这些“下人”之中就包括他,当然下落不明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那时扮做叶夫人的下人,也包括那个奶娘、丫鬟和徐七他们,如今活着的,就只剩下他和叶初了。
卫沉禀报完了,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您可否告诉臣,您怎么就能一口确定嘉仪县主是假的,那真正的县主又在哪儿?若是我们能找到真正的县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谢澹没回答这个问题。卫沉无奈,皇帝说她是假的,那她就是假的。
* * *
元宵节一过,衙门开了印,皇帝又开始如常早朝。
谢澹这一个年关窝在宅子里风平浪静,前朝后宫却已经波翻浪涌。一直无心后宫的皇帝突然转了性,大年初一召了卫妃娘娘伴驾,不止后宫,京城里就有不少人家一个年都没过安生。
并且从那日之后,年后休沐的半个月,皇帝竟一连召了卫妃五六回,每次卫妃在紫宸殿一呆就是一下午,卫妃一时独宠,后宫里生生咬碎了多少人的牙。
卫国公府一时备受瞩目,朝中纷纷揣测,皇帝是不是有意立卫家女为后了。就算现在没打算,就这么宠下去,等卫妃成功生下皇嗣,那后位早晚都是她的。
都是朝中重臣,没有人会以为龙椅上那位冷血无情、心思深沉的君王当真只是喜欢卫家女,再深一点解读,皇帝是不是打算扶植新贵、打压朝中世家旧臣了。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刚出年关就病了,太医诊出了虚损之症。
开年第一次早朝,退朝后圣驾就去了慈宁宫请安探病,皇帝还亲自传了太医,叫太医院好生给太后诊治调养。
病中的太皇太后拉着皇帝,说了些“雨露均沾”之类的话,太皇太后劝人的法子也比较迂回,太皇太后说,皇帝喜欢卫妃原本没什么,但是独宠卫家女,要堤防卫国公府一家独大,朝堂不稳。
皇帝点点头,表示受教。
结果打从这天之后,皇帝就再也没召见过卫妃,后宫又恢复了大家一起坐冷板凳的平衡状态。
太皇太后这回是真病了,头疾。
毕竟人上了年纪,原本身体就年老虚损了,头疾再加上虚症,太医说需得好好的静养一段时日。谢澹便下旨免了后宫每日里的请安,嫌人多闹腾,只让后宫五个妃位的嫔妃每日里排班轮值来给太皇太后侍疾。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太皇太后这一静养,便一直养到了春暖花开,才总算好转起来。
而叶宅之中,叶初也是小心将养了一个秋冬,开了春,脱掉一层层棉衣,换上轻薄的衫子,吃过今年的鲥鱼,叶初迎来了她十四岁的生辰。
谢澹总觉得,自从两人非亲兄妹的事情戳穿之后,妹妹似乎变得……更黏人了,还添了些讹人不讲理的小脾气。
比如这会儿,两人坐在园子里的池边水榭,商量她今年的生辰想怎么过,熊孩子竟然丢下一句:“没意思,我不想过生辰。”就自顾自去池边喂鱼去了。
谢澹叹气,走到她身后问道:“又怎么了?嫌我今天回来的晚了?”
“没啊,你有正事,我什么时候嫌你回来晚了?在哥哥眼里,我就那么不讲理吗?”
谢澹:“……”
谢澹想说,你这会儿可不就是有点不讲理。
心里想着,可嘴里却不能说,谢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小女孩儿家不能训,不能讲道理,只能哄。不然你越训她越不听话,不光要顶嘴,她还眼泪汪汪哭给你看。
谢澹从她手里的盒子捏了一撮鱼食撒到池中,看着池中大大小小的锦鲤挤过来抢食,俯身低头靠近她,小声说道:“谁敢说我们安安不讲理,我们安安最乖了。今天是不是谁惹到安安了,告诉我,看我不揍他。”
“哥哥!”叶初被他的好脾气逗笑了,扭头看看他,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哥哥,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谢澹:“生辰带你出去玩?”
“去庄子上?”
“不去庄子上,庄子上你都去玩过几回了。”谢澹想了想,提议道:“去护国寺?”
“去护国寺做什么?寺里也不是玩的地方,我记得小时候在寺里住了大半年呢。”
“那你想去哪儿?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有?”谢澹问。
叶初也不知道自己闹什么别扭,她当真觉得过生辰挺没意思的。她并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人多,尤其记忆恢复后,挺喜欢这么安静懒散地家里躺。
反正他们家园子足够大、足够好玩,她对出门玩其实没什么期待。
至于礼物,哥哥当然会精心准备,可是小库房里各种珍宝首饰都堆满了,堆在那落灰,她哪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便是谢澹自己,大概也弄不出什么更新鲜贵重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