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德则是私底下拉着林和安说话。
“你心疼孩子我都懂,但也不必备这么多嫁妆,你只瞧瞧,不说咱们村上,只怕就是泰安镇也少见这样大手笔的,”他一脸担忧,“日后东子进学到处都要银子使,你莫要后悔才是,下头的素儿与果儿还未嫁人,你这当爹的怎么都要一碗水端平……”
他只差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房就是将银子往水里扔啊!
他难得地与徐氏想到一块去了。
败家玩意!
林和安嘴上自然是应承着,转头该干啥干啥,他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林茂德能怎么办,只好在成亲这日带着老宅所有人来狠狠吃了一顿。
好歹好东西没全落在别人的肚子里去。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且说林芝儿出嫁头一晚,由林素儿陪着一道歇下。
除了新嫁娘林芝儿,林素儿也睡不着。
她索性爬起来与林芝儿说话。
“大姐,你咋的就瞧上了程大哥的?”
她支着腮,好奇地看着林芝儿。
说起来,程明生得并不好看,比起肖安那张白净的脸,说是丑都不算过。
林芝儿双手枕在脑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他对我挺好,与他一道过日子有个盼头。”
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他都见过,他不嫌弃她,他的眼中只有她,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林素儿听着思绪却飞得有些远了。
过日子么?
她脑中闪过陆长风的影子。
他们过日子是个什么模样。
她想象着两人一道吃饭一道酿酒,一道谈天说地,脸刷地便红了。
两姐妹并排躺着,望着从窗户外撒进来的银光各自想着心事。
三更天时,林家就灯火通明起来。
热热闹闹中,王氏夫妻红着眼睛看着林芝儿被大红花轿抬出了门,送走最后一波宾客,王氏疲惫地倒在床上。
“孩子她爹,素儿与果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她折着手指头与林和安数上门给果儿提亲的人选。
林和安听完只道还要再好好查探,又说起陆长风,“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信也没有,音讯全无,素儿虽什么都没说,我看她这些日子心事挺重。”
王氏也叹气,“今日二弟妹的娘家嫂嫂又与我说张家想求取素儿,我说了素儿与长风的婚约,人家这才半信半疑地收了话头。”
“这事你早些与老宅那头通个气,也省得平白无故得罪人了,”林和安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咱家有银子倒成了一桩罪状,没事都要被人酸几句。”
王氏应下了,夫妻俩都歇下了。
三日回门,林芝儿自然又被王氏拉着说了好一通体己话。
林果儿笑着打趣大姐,“气色真好,看来,咱们姐夫对大姐还不赖,咱们就放心了。”
一席话将林芝儿闹了个大红脸。
林果儿这几个月渐渐从叶鄯的死中走了出来,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俏皮的模样,只是林素儿却知道,她脸上的笑意再也不复往日灿烂。
林芝儿夫妻成了亲,每日照旧上铺子里做活,只是两人间的绵绵情意,就是林果儿也有些受不住。
泰安镇上的生意恢复正常,林素儿与林果儿又回了县城。
县城不比泰安镇,因为叛军入城抢掠,许多铺子都要重新修整。
林家铺子收拾后勉强能做生意,可到底不比战乱前。
林素儿与林果儿一道去了趟叶家,回来后林果儿将自己关在屋里大半日都没有出来。
林素儿唏嘘。
叶鄯没了,整个叶家像是没了生气一般,高升酒肆虽然还在开门做生意,可叶掌柜却看着老了十岁。他每日窝在铺子里不肯回去,叶家太太也跟着一道住在了铺子里,两人都刻意在遗忘。
林素儿伤感着又有了新的烦恼。
樊家那头这个月的订单虽然送了过来,樊思元却没有露面。
她去了会宁酒楼几趟,得到的消息都是樊少爷在别处处理事务,尚未回县城。
林素儿担忧着,日子一日日过去,这日,林素儿在高升酒肆与叶掌柜谈过生意正要离开,一桌行商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哎,北边的生意没法做了,成王与朝廷打得天昏地暗的,我那一批花椒要赔死,那头天天下雨,没个消停。”
“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你还惦记着那点货,你听说没有,豫州那说是血流成河了,成王的人像是发疯了似的,朝廷前几日还战死了一位将军呢。”
“死了一位将军?不会吧,那朝廷还不得翻了天啊,啧啧,将军好歹也是三品大官了吧。”
“什么三品,明明就是四品。”
“你知道个球,咱们大梁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