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低声向他解释几句,李掌事回头看了看那座小村庄,微微皱眉,又问道:“这小孩说得是否属实?你确认过了?”
江宁颔首:“我方才已经向村里其他人家打听过了,他父母早亡,家中如今就只剩他一人了。”
李掌事听了这话,也不再多问,只是道一句:“你做主便是。”
江宁遂道了谢,将常修之叫来,向他叮嘱几句,便将他安排在了车队后方。
稍作休整之后,车队再次启程,一路往北,行了一个月,风尘仆仆,总算是又回到了越州城,众人望着那熟悉的城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回家,痛痛快快地休息一场,这样的长途跋涉,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
天色已晚,众人皆尽散去,李掌事回了沈府,江宁望了望小豆丁常修之,一时间也没想好如何安排,便将他带了回家。
江宁一面开锁进了院子,一面道:“今日在我这里歇一晚,明日我再做安排。”
常修之自然没有意见,他略微好奇地打量着小院子,乖巧地点头应了,江宁见他话不多,松了一口气,草草做了几个菜,两人趁着微弱的天光吃了,江宁把隔壁房间腾了出来,给他打了一个地铺,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江宁便将常修之带去了酒楼,把人交给王石头,吩咐私下道:“从今日起,他便在酒楼做事了,你看一看怎么安排,让他做一些轻松的杂活。”
王石头憨憨一笑,立刻应了下来,将常修之带到后院去了。
江宁在酒楼里看了看,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酒楼的日常运行还是有条不紊的,又叫了丁余和几个伙计来问了问情况,也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江宁便让他们各自做事去了。
尔后丁余站在原地想了想,对江宁道:“掌柜,你让我转交的那一封书信我已经送到了。”
“书信?”江宁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师公子可说了什么?”
丁余回道:“师公子说他还要在越州逗留一些日子,等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派人去知会他一声。”
江宁想了想,说了一个地址,对丁余道:“你便帮忙过去说一声吧,不过我这几日会有些忙,你也一并告知他。”
丁余听完之后,忍不住砸了咂舌,道:“那位师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
江宁笑而不语,道:“你只管去便是。”
丁余便笑着应下,转身出酒楼往城东去了,江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回了账房间,王账房已经将新的账本送来了,虽然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但是对于江宁来说,不管是重新做的账,还是原本就有的账,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好。
当账房门被敲响时,江宁正在核对账册,他一边在纸上快速地写算式,一边道:“请进。”
门被推开来,传来沈玄清的声音:“江宁。”
江宁抬起头来,神情微微诧异:“三少爷怎么来了?”
沈玄清一笑,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账册,道:“在算账?”
江宁点点头,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月初我人不在酒楼,这些账总是要核对一下的,以免出了岔子,三少爷可要看一看?”
沈玄清笑着摆手:“不必,你做事,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
江宁笑而不语,沈玄清顿了顿,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下来了,神情颇有些凝重,江宁继续在书案后坐定,拿起毛笔来,口中笑道:“那就多谢三少爷对我这般看重了。”
沈玄清听了,略微一笑,其中带了些许的犹疑,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在江宁身边站定,看他在宣纸上快速地演算,画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线条,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宁笔下不停,口中答道:“是一种……算账的方法,比算盘要快许多,并且要更加准确。”他心中想,古人现在大约是无法理解乘法口诀和方程式的吧?就像他永远分不清算盘珠子到底是怎么算数的一样……
沈玄清站在一旁,看了半天,仍旧是一头雾水,最后也放弃去看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了,他低头看了看江宁沉静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情想与你说的。”
“哦?”江宁心想,总算到正题了,放下笔来,抬起头道:“三少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沈玄清面色颇有些难色,最后叹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面有不忍地道:“我想你还是……自己看一看吧。”
江宁见他如此形态,心中突然一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盯着那一封已经启了火漆的信,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了好一会,直到把信封的边角都摩挲得翘了起来,这才惊觉,慢慢地将信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