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第一次体会心碎的感觉,他不敢再看阿渊,于是狠了狠心,转身便要离开。
却在他欲转身的瞬间,迟渊突然伸手将他拽进怀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传来温热的触感。
压抑的情感轰然爆发,迟渊不管不顾的吻着身前人,似爱又似恨,唯有那微阖的深邃眼眸里,泛着克制的泪水。
他吻得措手不及,那瞬间晏昀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直到迟渊柔软的舌尖即将抵开齿关探进来时,他终于反应过来,慌乱的一把将他推开。
“迟渊!”晏昀第一次叫他全名,强忍着窘迫和响如雷鼓的心跳声,沉声质问道:“你.....”
他什么还没说,见迟渊双眼通红,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三百年前拾碎玉的少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然迟渊却笑了,那笑带着明显的嘲讽,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晏昀,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三百年前,你说我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迟渊想起那句话,那句如冰锥一般直刺他心脏的话,红着眼笑道:
“魔尊大人活了这么久,你又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
第49章 心意
天色已黑, 宽敞热闹的长街上,成串的灯笼悬挂在街道两侧,柔和的暖黄光芒倾泻而出, 将夜间的琈玉台点缀得更加繁华, 如梦似幻。
晏昀一袭红衣,漫无目的的行于其间。身边人来人往,各色吆喝声不断, 然他却像是看不见听不见般, 眉眼微垂的兀自往前。
作为曾经的战神,即便是血染长袍, 神核碎裂, 晏昀也不觉得有什么,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然而他现在身无半点伤, 却不知为何,痛得他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那痛像是有人拿着柄锋利的短刃,一点一点的刺在他的心尖上, 然后蓦的一剜,直接碎落成满地残渣。
如此反复, 锥心蚀骨。
晏昀从未如此痛过,尤其在想到阿渊再一次被自己所伤, 决绝离开的背影时, 那痛更是贯彻五脏六腑, 使得他忍不住抬手抚上胸口。
“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爱?”
最后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晏昀低低呢喃着, 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没想到三百年前自己随口一说的话, 会伤阿渊这么深, 更没想到三百年后,他会拿一样的话来反问自己。
可他生来为神,一心只为守护神界和苍生,至于凡尘间的情与爱,他不感兴趣,也从来不懂。
然而现在,他的心乱了。
胸腔内的抽疼一阵比一阵难忍,晏昀茫然的看了眼前方,而后若有所思片刻,径直走向不远处灯火斑斓的华丽楼阁。
楼阁内欢声笑语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脂味,混合着厚重的酒味。一身鲜艳的老鸨正在里面招呼着,余光瞥见有客人,忙笑着上前相迎,却在看见来者昳丽的面容时愣在原地。
从踏入门前玉阶起,左右候着的几名女子便围了上去,如此脱俗的客人她们还从未遇到过,即便晏昀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也毫不见怪的互相簇拥着跟进了阁内。
“这位公子。”愣了片刻后,老鸨快速上前。她抬手挥了挥,示意身后的姑娘们散开,然后笑意盈盈的看向晏昀: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可有心仪的.....”
‘姑娘’二字还未说出口,晏昀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无甚表情道:“我来喝酒。”
老鸨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于是她什么也没问,笑着领他上了楼,又唤来几个懂事且擅酒的姑娘作陪。
“尊上他这是怎么了?”
待那熟悉的红色身影消失在视线,楼阁外的洛衣方才从讶异中回神。他转身看向身侧的凌墨,秀丽的面容上满是不解:“喝酒难道不是该去酒肆吗?”
“我哪知道。”凌墨眉头微皱的看向楼内,他和洛衣在外面闲逛了太久,正准备回蓬莱客栈,没想半路遇到了尊上。
他们从未见过尊上那般模样,孤身一人缓缓行于人群中,漂亮的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他们跟着都没发现。
“他好像.....很难过。”洛衣低声说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走吧。”凌墨宽慰般看了眼洛衣,转身便往客栈方向而去:“待会儿问下阿渊就知道了。”
“好。”
洛衣抬脚跟上,这些日子尊上一直和阿渊在一块儿,他若有什么事,阿渊肯定知道。
......
半炷香后,春玉楼。
在三楼最南面的雅间内,晏昀慵懒的靠坐在软榻上,面前搁着张茶几,上面摆了两坛酒和点心。而在茶几两侧,三名婀娜的女子随意的坐在绒毯上,手撑几案,醉眼朦胧。
晏昀也有些醉了,白皙的面容上泛起绯红,只是他心中仍一阵阵的疼,伴随着空落落的怅然感,让他仍然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