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拍在脸上的雪粒,到携雪为风的气流,再到逆流而上的永动风口——滚滚洪流就像无边无际的大风筒,释放出它多路搜刮而来的能量,横扫破竹而下时所遇所阻的任何障碍。
恐怖归恐怖,但它也并不是一堵四方合缝的风墙。
风筒中间,一道又绵又长的暖流意外地逆风而处,萧梧叶觉得很神奇,神识追溯上去,发现这道暖流的末端竟还有个拳头大小的飓风眼,位置凶险却也巧妙绝伦,任周围如何摧枯拉朽,它自夹在能量中心移风而动。
睁开眼,前方黑暗依旧不见尽头。
可就在刚才那么一下的奇妙感知过后,即便是视线不清,萧梧叶却总能冥冥之中看见车前一公里的地方,一团荧蓝色的微光,迎着风眼跃动往前。
萧梧叶激动不已,立刻回到车上指挥周琮挂D档。
周琮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往哪走?”
萧梧叶牢牢盯着那一团光道:“按我说的,方向盘向左修正3-5°,先20码慢行一公里。”
*
之所以让车慢行,是因为那团光走得很慢,但凡它经过的地方,或者说由它开辟出的来的轨道上,狂风雨雪都骤降到了一个普通司机能轻松驾驶程度。
所以萧梧叶没让超车,只是保持距离,借光一路跟行到它所“判定”的安全地带。
如此稳扎稳打,深山雪夜又继续前行了十几公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抹微光突然连着闪烁了三下,然后色度慢慢变得虚弱不前。
“怎么不走了?”
整个车上,所有人眼前一抹黑,唯独萧梧叶聚精会神,隔着挡风玻璃努力搜寻刚才的那抹指路光。
它不走,车子也没法走。
而除此之外,萧梧叶的心情现在就跟猫挠似的,对这抹微光好奇到了极点。因为在她看来,它太像一个活人了,知冷知热,迎风赶路,累了困了还会闭眼休息。
“飞飞,图画出来了吗?”
前面十几公里走得顺畅,萧梧叶也没让程飞闲着,在木诺山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一路上,都遗漏了程飞这套现摆着的人形测绘仪,所以在车子进入盲开阶段到现在,她找出速8酒店宣传页上的扎日南木错手绘旅游地图,让他根据等比例,在湖岸线外,画出车子九曲回肠,都走出了什么弯折轨迹。
程飞一边计算一边画,在他们现停的位置,他画上一个叉,然后给到萧梧叶。
萧梧叶让驾驶位的向导看:“怎么样,离丹珠接待中心还有多远?”
车行轨迹基本和湖岸轮廓大样重叠,周琮看向程飞的眼神士别三日,这种人才,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指着红叉不远的一个凸角道:“不远了,就在这个转角的公路边。”
程飞习惯性地按比例换算成了实际路程:“大概还4.3里路的样子吧!”
车内灯光微暗,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程飞社恐症发作:“怎么,不信啊?”
萧梧叶没什么好吐槽的,只是点头:“周向导,都到这儿了,路你应该熟吧?”
白天他反复强调自己把水域北面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坐标大致清楚,目的地也在不远的拐角,站在周琮的角度来看,剩下的路确实不难。
可就在他踩下离合,准备重新挂档前行时,车子却突然原地抛锚,彻底熄了火。
重新打着花费了五分钟,所有人意识到,就这个车况再要这么继续延误,他们四个人可能真要面临零下30°失温过夜了。
“系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
周琮也不等所有人构建准备,一脚油门到底,让胎底石块簌簌弹飞,把速度瞬间带到了50码之上。
时速定格在了60-70码区间,戈壁滩上飙车,随之而来的颠簸震得人五脏六腑胆寒。
雪还在下,没有微光开路,车前的平地很快被厚雪覆盖,车胎在路基不明的凹凸处触底或者跳起,晃得周琮一度不能把控方向盘,斜着车头或者横向漂移,听天由命似的冲向前。
萧梧叶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心想周琮平日里看着稳妥巨细,怎么飙起车来跟个愣头青似的。
真是太恐怖了!
车子越漂越离谱。
绕着奇怪的弧线270度地横划了一个半圆,车子头轻尾重,有那么一瞬,萧梧叶整个身子腾空,脸朝天窗,又落地,差点没一屁股卡到汽车座椅底下去。
让萧梧叶觉得他们一行很可能会以车祸新闻上头条版的,是车子撞上一块大小不明的山石的顷刻。
只听轮毂“呲”得一声,车身整个原地撞飞,悬空挪移炫了个前后置换。
但是又很幸运地平行落回雪地,转啊转啊,终于在转足三圈半后,车子嘎吱一下熄火,惯性停在了另一块大石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