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梧叶羞愧地低下头:远方遇故人,她最害怕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
当初要不是她起这个头……
“我们来,父亲也是知道的。若非叶子情况特殊,或早或晚,父亲大概也会带我们来见您。”
“哦,看来是为了萧小姐的事情?”
萧送寒轻捏萧梧叶的手,让她别愣着。
萧梧叶哑了片刻,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观长老,观伯伯,恕晚辈唐突了:我们千山万水的找到这儿,主要是有一个心头之谜始终不得其解,如果我此刻跟您打听,不知道您能不能如实相告?”
“但问无妨。”
萧梧叶直视观齐云的眼,陡然疑窦生起,本想从汪博简、汪时暮这俩父女的引题里入手的她,却不知道为何,把一个几乎快被忘却的前尘片段脱口而出:
“在北京XX生物实验室,我初次见到六壬栻盘的时候,墙后面和我四目相对的那双眼,是您吗?”
观齐云和萧送寒几乎是同时怔愣。
“还有在百家宴会上,在兰英大峡谷的森林,隔岸观察我的是不是也是您?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您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
萧送寒意外,是有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叶子提起过。
而观齐云的意外,是没想到萧梧叶会问得这么直截了当。
时间回溯到萧梧叶刚回国的那阵子,经在实验室的初次“照面”后,观齐云早就料到萧梧叶潜龙在渊,迟早会有把道理追问上门的这一天。
他抩着胡须笑起来,大方承认说:“是我,你身份特殊,从小到大我都有在间歇性观察你。”
“身份特殊?为什么?”
“你知道塔热错学校的事吧,你的体质除了异于常人外,在阴阳师群体中也是十分特殊的。当一个生活区域出现阴阳师,普通人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异常人身上,同样道理,这个人如果出现在阴阳师中,作为族长的我,有责任时时跟踪你的异态变化,以防万一。”
这个道理萧梧叶无法反驳,可是后者她却不懂:“您要防范我?防范我什么?”
观齐云道:“你以阴阳师的身份寄养在寻常人家,与阴阳世界绝离,与家庭联系却也不深,维系你和这个世道良好循环的要素非常少,一线之悬。往大义上说,你有修行世外的基础,但往狭隘层面看,你无视规则、对天地人潜在的破坏性也不小……这么说,能理解吧?”
逍遥观上,萧梧叶对阵上树蜈蚣小试牛刀后,张立坤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她的能力是把双刃剑,如果不加束缚,无论介入哪个群体,都是代表着绝对失衡,所以,的确不是每个群体都能接纳她。
萧梧叶想到了那天汪博简对她说过的很多话,脑子变得有些乱,气息也有些急:
“这是你们故意的?”
她的能力,她的处境,乃至于她的出现,是否都是汪博简口中“他们”人为操作的结果。
寄养在萧家,却和萧家若即若离。
被一个“群体”放逐,又被排斥在另一个“群体”之外,造成现在的她没人敢接纳,没有根基没有归处,孤家寡人,连自怨自艾都无从说起。
如果真是这样,她甚至都不知道,如浮萍一样四处流浪她归根到底该怪谁。
观齐云没有否认:“说到底,人总是免不了矛盾,希望即是现实,现实即是希望,一切皆因人的俗欲。”
萧梧叶急红了眼:“那汪时暮呢,巧合再加上人为导向,这代表什么?”
言无不尽的观齐云刚巧把话卡在了这,意味深长地看向萧送寒。
萧送寒心一紧,似乎明白他这个话题中止大概和父亲或是二叔有关。
萧梧叶无视他们的眼神交汇,拿出那枚黑色玉子放在茶台说:“观长老,我不管这是百家令还是阴阳令,令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知道答案。”
“观长老……”
观齐云亮出掌心止断萧送寒打圆场:“百家令没有上一任令主的授权同意,渡让通通被视作为无效,就算是萧先生同意你是下一任百家令令主,舍那族也有自己的考量,这是需要双方协商沟通才能生效的继承物。”
在萧梧叶黯然失色的神情中,观齐云手扶茶几起身,整理灰色宽袖长袍。
“萧小姐,陪老夫到后堂走一走吧。”
萧梧叶眸色骤亮。
“……只是事关门内过往,萧贤侄此时与萧小姐关系纽带不明,恕我就先不作邀请了。”
今天的茶话还有下文。
也就是说,观齐云在有关事情上的态度也并非是像他表露的那样,非是萧寄明出面不可透露。
萧梧叶忐忑起身,现在看来,如论如何她都要跟着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