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之玠和沈墨玉在木屋的另一面,并没有鲁莽地闯进去救人。
本来卫之玠是打算进去找还没有出来的人,但是沈墨玉拉住了他。
“卫公子,我们的任务是取得玉笛,然后交给任务委托之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难道你忘了掌教说过的话?”
玉笛既已到手,沈墨玉自然是要先保证它的完好无损,“无论何时,任务都比我们这些夫子、弟子的性命重要。”
更何况,他不相信以许扶清的能力会活不下来。
至于谢宁和应如婉。
倘若她们连一场大火也逃不过,那就说明以前学到的武功尽数作废了,往后回到揽天书院或接到其他的任务也逃不掉死这一个字。
无用的人留着作甚,沈墨玉漠然地想着。
卫之玠听言,偏头看他,眼含着复杂情绪,“沈公子,这些年来,你变了许多,当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不是这样的。”
沈墨玉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有一丝破裂的痕迹。
他望着正燃烧着的木屋,手仍然阻止着欲过去的卫之玠,语调淡淡道:“卫公子,你也说了,那是当年的我,可当年的我早死了。”
在双手沾满那些男女老少的鲜血的时候,就死了。
轰隆,木屋彻底塌了。
他们看见了抱着谢宁站在对面的许扶清,一袭红衣几乎跟红火融为一体,如涂满血的银蝶,极其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爱吃人,且无心。
许扶清抬眼,跟他们对上视线,唇角扬起,声音越过火海,模糊不清地传到对面,“卫公子、沈公子。”
*
卫之玠去找了些水和果子回来,应如婉还没醒,他给她探了探鼻息和脉搏,发现有些许紊乱,但仔细一探又找不出什么原因。
看样子不像是因为吸入了浓烟而陷入昏睡的,卫之玠下意识地看向许扶清,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但又摈弃掉了。
怎么可能呢。
谢宁和应如婉都昏迷不醒,他们没有马车下山,所以只能找了块空地待着,想等天亮或她们醒过来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许扶清接过卫之玠给的果子,笑着道:“谢了,卫公子。”
卫之玠颔首不语,又将果子和水分给沈墨玉。
红衣少年一口一口地咬着青色的果子,视线却不离谢宁,骨节窄瘦的大手寸量着她沾了些灰的手背,就是这只手,努力地想把他从被火焰笼罩着的房间里拉出来。
仿佛习惯了许扶清的怪行为,卫之玠看见了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沈墨玉接下果子和水后便阖目歇息了,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许扶清的手从谢宁的手背绕到掌心前,把最后一口果子咬掉的同时,十指紧扣地与她相握,细细地把玩着。
少女的手很小,被他轻松地包裹住,软绵绵的。
真想,一根一根地切下来,然后串起来,弄成一条链子,挂在身上呢。许扶清眉眼如常地缓缓咽下口腔内的果子肉。
十指紧扣后,谢宁的手指忽然动了下。
他以为她要醒过来,指尖一顿,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动静,又挑了一颗比较大的果子细细地咬起来。
很酸。
跟糖比起来很难吃。
可许扶清莫名地想继续吃下去,真怪。
*
此时此刻的谢宁宛若置身于蒸炉之中,热得脑子发疼。
啪嗒,挂在府邸门前的牌匾掉了下来,正好砸中要逃出去的一名小厮,她隔着燎燎烧起的大火看清了用金漆题着的字:许府。
这是许扶清的记忆?
谢宁记得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身边只有许扶清,既然她现在能看到他的记忆就说明他们还是平安的,那便好,不然就有可能死翘翘了。
不过,许扶清为什么又握她的手?谢宁不由自主地想着,从烧着的木屋里逃出去后,他没理由牵自己的手啊。
她晃了晃脑子,将注意力暂时集中到这段记忆里。
很明显的,这是关于十一年前许府灭门的那个夜晚的记忆,以往井然有序的许府变得混乱不堪,大家都在逃亡。
蒙住脸的黑衣人持着长剑毫不留情地展开杀戮。
浓烟四升,弄得她呼吸貌似也有点儿受阻。
放眼看去,八岁的许扶清穿着白色中衣,本来白皙的脸蛋染了些斑驳的灰,赤着脚行走在倒着几具尸体的廊道。
手腕的铜铃铛随着走动一晃一晃轻响。
周围血腥味冲天,尸体东倒西歪,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不止,一刹那间,一直以来惹人艳羡且辉煌的许府犹如人间炼狱。
在原著前半卷并没有提到过许府为谁所灭,谢宁也不知道。
这种杀戮画面谢宁只在电视剧看过,因为那时自己是局外人,也清楚是演出来的,是假的,所以并没太多的感受,看完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