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承麟抬起手,指腹蔓上了冰凉,他轻轻的擦去赫连幼清颊边的泪。“兕儿。”
“明明离开时还是好好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只这一声,一句话,便像是定了死咒,压的赫连幼清心口生寒,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赫连幼清说着,却是再难尽一言。
赫连承麟张了张口,半响才哑着声音道:“傻丫头,莫哭了,哭了,可就不漂亮了。”他像是幼时那般,轻轻的拍了拍赫连幼清的头。
他想要安抚她,却越加令对方泪如雨下。
“这天下,阿兄就交给你了。”
赫连幼清只是用力的摇头。
“你侄儿还小,有你在他身边,阿兄也......”
“我不要!”赫连幼清哭着打断。“我才不要管他,他是你儿子,为什么不是你来管!”
“兕儿。”
“我说了我不要!”她泣不成声,几近祈求的。“阿兄,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阿娘走了,小七也走了,如今你也要抛下兕儿了吗。”赫连幼清紧紧的抓住赫连承麟的袖口。
眼角化不开的绵绵酸涩,使得赫连承麟开口都变得艰难。“就算阿兄不在兕儿的身边,阿兄也相信,兕儿定会护的好自己,更会护的好你的侄儿,对不对。”
赫连幼清抖得厉害,来自阿兄掌心的温度让她连哭声都变得干涩。
“接下来阿兄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得。”赫连承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这封密函切不得让他人瞧见,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阿娘,圣人,藩王以及张阁老等众。”
他将信笺放在赫连幼清的手中。
“兕儿,登大位者,切勿动情,切勿生怨,切勿因情生爱,因爱生怖。阿娘这一生为情所伤,为情所累,最后落得的不得善终。孤自然相信,以兕儿的能力,必不会被他人所扰,只是,这世间情爱,最是难过。至于你与镇南王世子的婚事,当初只是为了安抚住圣人,如今他人以逝,自不必理会,将来你与镇南王世子是否有意愿共结连理,都依你。不过,若真是结了连理,定要将镇南王诛杀。”
“父皇他……他真的……”手上的劲力绷紧,赫连幼清再难说下去一分。
赫连承麟见了,心下一叹。
到底是忘了。
“当初你还年幼,怕是有些事也记不得了。”赫连承麟轻声道。“天机宫这次,终是选择了孤。”
正如皇帝对于天机宫的了解,他们确实是不会理应皇家的事,更不会轻易入宫。
只不过在察觉到皇帝‘并不适合这天下的主人’后,才会代天择主。
□□一事多少还是引起了天机宫的注意,但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天机宫并未放弃圣人,只是对于他提供的证据有所怀疑。
他以圣人有意用□□针对天机宫为由,和天机宫合作,让其潜入宫内,他以身试险,这才令圣人漏了破绽,继而让天机宫放弃了圣人。
“这一年年,一朝朝,时有花开,时有花落,竟是让人分不清这花开花落几时了,莫等了年华,只剩下空空余恨。”
头脑变得昏昏沉沉,就连手都变得失去了力道,赫连幼清仓皇的抓住赫连承麟的手。
“兕儿,阿娘的半生皆被这高墙围住,出不得,离不得,别不得,到最后却是连死都要选择保护你我。”
身体越加的感觉无力和冰冷,赫连承麟颓然的靠在躺椅上,他抬起眼,看着头顶的银杏树。“这棵银杏树还是阿娘执孤的手种的,当时你还在襁褓里,小小的,却不肯让他人亲近,除了孤和阿娘。”赫连承麟笑着,他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似是追忆。
那像是时光倒溯,他垫着脚,好奇的趴在摇篮上,看着小小的,软软的小姑娘冲着他甜甜的笑。
他当时就在想。
妹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
妹妹会对他笑。
会软糯糯的叫他阿兄。
‘雀儿要保护妹妹哦~’那站在暖光下的美丽妇人笑容婉约。
‘嗯,雀儿会永远永远保护妹妹。’小小的他仰头笑着,伸出的手,轻轻的触碰小婴儿的手指。
‘兕儿,我是你的阿兄。’
妇人的笑暖的揉碎的日光,他看着,心口却犹如破了个窟窿,疼的几近断肠。
阿娘。
儿有好好的保护兕儿。
兕儿她很乖。
有些事兕儿终是忘了。
不过她忘了也好。
忘了就不必记住。
这些都儿背着就好。
一切都有儿来承担就好。
阿娘。
雀儿。
还想再见你一面。
“兕儿,不要哭,阿兄会保护兕儿,所以,莫哭了。”逐渐变得恍惚的视线中,小小的人已然长得亭亭玉立,只是哭的却如同幼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