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璇玑飞快地抽走自己的手,微微侧开个角度语气疏离道:“多谢殿下关心,安陵是来跟殿下辞行的,该是回相府的时候了。”
她是冷淡的,随时都保持着理智清醒。大掌中失了那柔软冰冷的温度,司空凌脸上滑过丝浅薄无痕的失望,很快就又恢复常态,道:“你的身子还没好,本殿怕回去她们没能好好地照顾你。”她出了事相府的人还不闻不问,回去了也怕是要受他们折磨。
“殿下无需顾虑,安陵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低垂着头,敛着眉目疏远而有礼。寒风吹起她两鬓的发丝,苍白肌肤与墨黑长发的颜色差异对比强烈,让她宛若易碎的瓷娃娃,越发惹人怜惜。
“本殿……”
“这位就是未来的侧妃吧?”江泽看他们之间的互动,用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脸上布着厉色好像对她有什么不满意。
鱼璇玑讨厌江泽那边毫不避忌的眼光,碍于他是司空凌尊敬的人,虚虚一礼。“安陵见过阁老。”
“殿下,恕老夫多嘴,情乃王者大忌。”鱼璇玑对他冷漠,眼中有着自视甚高的倨傲,这样的女子呆在他身边没多大好处。在众多人眼中,女子就该柔顺乖巧,对自己的夫婿更是得体贴入微,而非鱼璇玑对他这样。私心里,他们一干臣下都不觉得她怎么样,也不太赞同司空凌娶她,毕竟侧妃位置是仅次于正妃的权位。
是以,他也没给鱼璇玑什么好脸色看。司空凌没想到江泽会当着他的面向鱼璇玑发难,正想替她解释的时,鱼璇玑忽然道:“十皇子,阁老说的不错,自古来都说帝王乃孤家寡人,你将来很有可能登上那九五之位,各宫更会有妃嫔无数。若不一碗水端平,恐引起是非争斗无数。当然,最好的就是无情。”
无情者,不会为情苦为情累,更不会为情绊。
“该如何做本殿自有分寸!”听着她又是在侧面告诫自己的话,司空凌就觉得心里一阵烦闷,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拉着她的手,铁青着脸吩咐:“左岩,你替本殿送送阁老,本殿要亲自送六小姐回相府!”
“是!”左岩回答得很快很清晰,江泽还在因司空凌的话发愣,司空凌就拉着鱼璇玑走了老远的距离。他的步子很大,可女子穿着罗裙步伐迈不开,他却故意走得很快,鱼璇玑只得小跑才能跟上。江泽看这情况,捋着胡子满脸沉思。
皇子府为他们准备了马车,司空凌吩咐先去霓彩坊再去相府。车轮辘辘,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鱼璇玑挑开帘子,双眼看着外面,想着回相府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拒霜说襄惠帝已经下旨让安禄回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炎京,不过应该是不会在安勇大婚后回来。那次自己的牢房跟他说的话,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是否已经确定大夫人就是当年毒杀事件的主谋。
安陵已经死了,当年真相她也知道了,本来除掉大夫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不愿意这样轻易放过她,还有那个卫姨娘。反正还要在相府呆段时间,她就借此跟她们好好玩玩。翠浓之死,只是个前奏!
马车行的不是很快,鱼璇玑想了会儿事后无聊地又晃了几眼,忽然看见一抹隽秀的柔弱的身影笔直地跪在桐封王府门前。王府的大门紧闭着,那人周围三三两两地有几个路人行过,丫鬟也温顺地跟着跪在一旁,主仆俩冷得身子抖动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怎么会是名妓清荷?”马车转弯,鱼璇玑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赫然是很久不曾见到的秣陵名妓清荷。她怎么不呆在青楼里,跑到王府门前跪着了?
司空凌正襟危坐,撇开心里犯的堵,解释道:“两日前,清荷姑娘在街上被人调戏,险些失了清白,桐封王路过救了她。为了报恩,她愿意入王府为奴为婢,奈何桐封王没答应她就一直跪在那里。”
“这样看来,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鱼璇玑蓦然冷嗤,面上冷冰冰的,将挑开帘子的手伸回来。
“似乎,你不喜欢清荷姑娘?”司空凌饶有兴趣地在她脸上看了几下,恍若无意道:“桐封王跟她好像熟稔呢。”
说起来他也对那次在千波湖画舫上两人合奏的默契而感到奇怪,可据他所知司空珏从未去过秣陵,跟清荷也像是头一次遇见。他们要真没交集,能演奏出那样的曲子或许就是遇上了知音人。事实,如他所想么?
“记得我跟白逍上十皇子的画舫时,你和清荷可是在一起的,你们也应该熟悉。”两只眼似慵懒的猫儿般眯着,似笑非笑对上他。
“本殿曾跟她有过几面之缘,游湖那日我们算是偶遇,她在我的画舫上不过是叙旧而已。”司空凌冷静地陈述着事实,曾有一年南方水灾,朝廷的米粮救济迟迟不到,他不得已只好去秣陵买粮。无意中发现身为秣陵名妓的清荷竟自掏腰包每日在城门口布施救济从南方来的灾民,也是在她的帮助下他很快买好了米,这才没耽误赈灾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