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百余人异口同声,声势震天。
常誉决心抓到白家人报吐血之仇时,荀侍卫忽然碰了下他,指着那方道:“大人,你看渡头那里。”
烈日光辉照耀下的河面上一片金光熠熠,犹如铺了满河薄薄的金片。粼粼水波,在荡漾之际偶有风浪掀起,在水面上溅起优美的弧度,缓缓坠下融入那动荡之中。石头堆砌建造的渡头上那边,巨大的水车安静地转动着,哗哗的水声悦耳得像是珠落玉盘。水花溅落飘起阵阵雾气那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侧面着他们。
金色的阳光散落在身上,给那黑色镀上尊贵而雍容的光泽。那人宛若一株松一根标杆般站在那儿,高挑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弱,黑色斗篷的帽子戴在头上,让人瞧不见那人具体是男是女。清凉的河风伴着水车戴起来的蒙蒙水汽吹来,晶亮的水珠落在斗篷上好似雨水滚落荷叶中般凝结不化,随着斗篷的褶皱而缓慢滚落在地。
风气袍袂飞,露出里面玄色的黑纱衣角跟着轻风翩跹而起,似恣意飞扬在天上的鹰,万里长空都是翱翔之所。
神秘,狂肆,倨傲,狷狂等诸多词在众人脑中闪过后,神智也跟着清醒,这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你什么人?”常誉骑马向前走了好几步,中气十足地朝着十丈开外的渡头那里吼道。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个刚刚吐血的人。
荀侍卫上前拦着他,谨慎地说道:“大人,小心为上。”
被提醒后,常誉才发觉自己刚才太过大意,当即勒紧了马绳警惕地注视着渡头上那一言不发的人。可惜,就算他们的目光如何凶狠,却是换不到那人一点哪怕是嗔怒的眸光。眼看着大船越来越远,常誉心头一急,喝道:“不用管了,给本官上前抓住那个怪人,赶紧去追。”
“遵命。”衙役们早就手拿刀剑蠢蠢欲动,听得常誉下令当即提着武器就冲了上前。也就在这一时刻,渡头上那人忽地抬起手拿出一只月华颜色的横笛放在唇边,缓缓地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宛若飞鸟展翅飞跃了崇山峻岭,见识到了春夏秋冬的四季更替。忽而声音陡高,尖锐得似兵刃相交砍出无数火花,刺得人耳朵几乎要聋掉。又似乎有铁马金戈,万千奔腾于万里苍穹之下。烈烈旌旗在血红日照下明艳而妖异,鲜血染红的大地就如铺开了的红绸,每一处都充满着窒息和令人压抑的恐惧,可偏又被血水沐浴后的兴奋所取代。
杀戮!必胜!两个词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面前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要是不杀了他们就会被他们所杀。杀伐,在一开始就无所避免。选择了战场,无论身处何地,战死就是唯一的解脱。
鲜血流啊流,满目的刺眼血红让他们更加兴奋,挥舞着刀剑朝着身边人一刀又一刀无情地刺下去。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眼中所谓的敌人却是昔日相伴多年在同一个官署做事的兄弟。
渡头那里,黑色斗篷裹声的鱼璇玑将唇边的九幽笛放下,徐徐转身朝着十丈外看了两眼。所有的衙役还有为首之人都陷入疯狂的厮杀中,他们分不清对方是何人,手起刀落便是性命的终结。她冷冷地看那一切的发生,眼中是一片冷冰的世界。
突然,原本好好的身体冒出了冷汗,她感觉到中了魂灭后那种灵魂灼烧撕裂的痛苦袭来。手指紧扣,牙关死咬着,她微有些诧异,眸子微闭着好似看见了灵魂幻化出来的另一个自己正痛苦地蜷曲在黑暗的角落里。
嗞——
吸了口气带着热度的空气,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来,难道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调用那股暗藏的力量?
砰!天空中爆出一束青蓝的眼花,透着蚀骨凉意的墨玉瞳扫了眼那边几乎满地尸体还没止住的厮杀,以强大的意念压抑住那股剧痛,施展轻功踏着水面朝着飞入临水河岸一处山林中狭窄的山路上。那里,一辆青绸马车停在那处,身着青黑色衣裳作小厮打扮的白逍正守在马车旁。
听见动静,白逍当即咧嘴笑起来,正要跟她打声招呼,一道黑影快若闪电般从眼前闪过,马车帘子动了两下,车里立即传来她冷冽的声音。
“走。”
笑容还在脸上,却没人观赏了。白逍郁闷地瞥了眼马车车帘,撇嘴坐上马车飞快地驾起马车就走。
山路上,仍旧晴空日朗生机盎然,两边青山翠色不减,马蹄哒哒,车轮滚滚,掀起尘埃阵阵。
远离雒邑后百里外的翠然亭,几辆马车停在破败的亭外,明云和明凃两人带着十几个身手厉害的护卫在周边巡视着。换掉了囚服上了药后的白毅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端坐在翠然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