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再跪,新皇在众人簇拥下坐上龙辇。身后百官方才起身相随,浩浩荡荡直奔祭天的天坛。
旭日东升,万丈金光遍洒大地,世界一派清明。
一个月前,白钰就着手让人将天坛四面以及坛内各种建筑的大修葺,使之面貌一新。祭前五日,派主持之人到牺牲所察看为祭天时屠宰而准备的牲畜。前三日鱼璇玑开始斋戒。前二日书写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器;鱼璇玑阅祝版,至皇穹宇上香,看神位,去神库视边豆、神厨视牲,然后继续斋戒。祀日前夜,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对乐部就绪乐队陈设等进行全面检查。
钟声一直响,到了天坛方止。只见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光影波谲,给人种非常神秘的感觉。鼓乐声起,群臣跪拜,大典开始。
日气冥冥,供案前所奉的不是鱼璇玑的家族先祖,不是天地,而是密密麻麻的灵位。若是有熟悉的人定然会发现,这些都是在大渊征战四方时候战死沙场的将士。转身,对上的是无数大臣们错愕的眼眸。她于缓行月台立于丹陛之上,朗声问道:“你们可是想知道本皇为何不供奉先祖,不供奉天地,独独摆上了万千阵亡将士的灵位?”
丹陛之下鸦雀无声,渐渐毒辣的日头爬高,照得天坛四处周围建筑上的金色琉璃瓦熠熠生辉闪耀夺目。
“天诀承袭先朝而立,距今五百余年,曾有繁华盛世,亦有兵戈杀伐经年不断。鱼璇玑于大争之世得万千将士拥护,历经多年终于能平息战乱,换天下清平。这一切大多的都是我大渊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他们为了当今大渊而死,理所应当该被我大渊子民供奉拜祭。”
黄沙战场,血染疆土,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终究是得到了最好的结局。那些人,没有白死。
“吾皇圣明!大渊千秋!”百官跪拜,鱼璇玑蓦然转开,墨玉瞳在冕旒波晃之间,越过重重黑色的牌位。居百官之首,跪于蒲团之上,三炷清香敬上恭敬九叩,于天启礼也不外乎如此。
祭拜完,扶起新皇,端上云盘。内侍得新君授意,宣读诏书。
“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眷顾降命,属某黎元。兹天生异,大争将行。先朝天诀,末帝襄惠,为君为父不得其正,朝野混沌昏聩。某于乱中,兴兵而起欲解黎庶之苦。历八年辛,平定天下。谶记曰:天将五帝,一女帝凰,修德为天子。某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上天嘱意: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
尖长的嗓音将话音脱开延长,于重重宫阙之中回旋撞击,声声不息言言入耳。
“吾皇登基顺天应命,上国大渊千秋万代!”群情激昂百官伏地叩拜,心悦诚服地臣服于那高高在上的女子脚下。
龙座迎上,拂袖危坐,一登帝位,君临天下。
祭天完成后,新皇移驾金銮大殿,接受四方朝贺。如今四夷臣服,九州安定。天下唯一能与大渊匹敌者,乃西川帝月而已。出身陨圣楼的大渊臣子们,也不担心这两个国家会兵戎相见。先不说两位主子的关系,就是由着小主子的缘故,这战事绝对不能起。开国伊始,鱼璇玑下旨册封了几位朝中大臣。白钰乃当朝国相,文官之首。武官中周梓封上将军,统领大渊几十万大军。至于星池大公主万俟星,封静衣侯,赐永宁城,万俟氏世袭侯位。其他将领各有封赏,就是已经死去的兵将,按照名册将抚恤送给了他们的家人。
至于白家,则为大渊开国来首位皇商,白逍也从白毅手中继承家主之位,将白家再度迁回了雒邑。
今日来朝贺的,有蛮荒风族,以及些偏僻地方的小部落。对于千篇一律的颂词,提不起人半分兴趣的宝物,鱼璇玑早就兴致缺缺。若非她身为一国之主,早就不耐烦地离开了。
帝月?赫连怎么还没来?她微恼地揪着龙袍袖子的内袖,面上还是那副高贵不可逼视的女帝威严模样,心底早就把他给嗔怪多时了。
“帝月摄政王来贺!”盼星星盼月亮地怒在心里盼了多时,终于等到了那人的出现。
殿外金光散熠,一袭玄色绣猰貐山月图案窄袖翻领对襟衫,腰悬紫玉蹀躞带,墨发束冠,露出饱满的庭额。暗蓝双瞳似能勾魂夺魄般蛊惑着人,偏于异域人深邃的俊美轮廓少了几分冷峻,多了些沉静温和。他一路踏着金光而来,行于殿上,如风优雅尊贵清华。
“恭贺女皇登基大喜!”他站于阶下,拱手向她,举手投足间风姿更胜从前。
鱼璇玑一颗心在此时才雀跃起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她唇角微扬,佯怒道:“摄政王姗姗来迟,莫非是觉得本皇的登基大典不能入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