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沉默不言地盯着孙仙姑。
孙仙姑磕完头又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面对着众人。
“你们糊涂啊!五年前我请来的神,他屈身在这里护着你们,你们竟然还这样对他。”
“可是,孙仙姑,我们晚上砍树总是会遇到一些状况。”人群中有人说道。
“糊涂!”孙仙姑又使劲敲了敲地面,“他居住在这里,这里的树能简单,都是有灵气的,不能动的,他没处罚你们,已经算是对你们开恩了。”
孙仙姑说完,又转身跪地,朝松树磕了三个头。
说时迟那时快,外公和许时耀的母亲几乎是同时上前,在那棵松树面前跪了下来。
紧接着震惊乌淳的事情就发生了,乌淳看到在场的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后,先是有一个人牵头,上前跪了下来,之后几乎所有人包括那个大师,都紧跟着跪了下来。
尤其是那个一开始自称大师的人,几乎是爬着到了孙仙姑身边。
“仙姑,都是这个人,给了我钱,说是让我冒充一下大师,帮他砍个树,我寻思着砍棵树而已,没想到冒犯了大神,仙姑你帮我求求请,让这位神仙莫与我一般见识。”
至此,杜正德再也装不下去,他突然像疯了一样,二话不说抡起斧头朝松树砍去。
乌淳一个抢先上前用身体护住了那棵树。
只是意向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乌淳闭着眼,听到身后一声吆喝。
“警察来了!”
乌淳转过身,依旧将松树护在身后,就看到人群中村长领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而那个杜正德,已经被几个壮一点的中年男子控制在地上。
“我就去镇上开个会,你们就闹出那么一个乱子。”村长低声呵斥道。
这是乌淳第一次见村长黑脸,心里顿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那么年轻,就能管好一个村子。
警察最终将杜正德带走。
留在这里的人又在孙仙姑听不懂的咒语中对着松树磕了几个头,这才散去,回家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谢谢孙婆婆了。”许时耀的母亲对孙仙姑说道。
“无碍。”孙仙姑摆摆手,“当年耀耀救了我妹妹的儿媳而丧失了性命,我们家欠你们一条命,这点忙不算什么,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想法护着这棵树。”
乌淳看着许时耀的母亲一脸柔情地看着身后的树,双手小心翼翼地在树上摸了摸。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棵树,心里的感觉就怪怪的,好像空缺了许久的地方突然有人回应了一样。”
乌淳眼眶一热,愣是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乌淳上前,将缘由说了一番,只不过他隐去了关于许时耀的内容,只是说十里山上的树必须保护起来,否则山下的村民难免还要在受到一次伤害。
“这样啊。”孙仙姑点点头,突然爽朗地笑出声来,“小伙子,想法是好的,方法错了,这里的人没什么学问,听不懂什么大道理,你得对症下药,这里的人对神都是恭敬的,你要是说这里有神,他们不仅不砍树,还会每年来供奉。”
“可是孙婆婆,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乌淳问完这句话后,只听对方长叹一口气。
“这要看你了。”
“看我?”乌淳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明白孙仙姑的意思。
“你需要什么神,需要在哪里有神,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孙仙姑说着指着后面这片林子,“如果说以前这里存在的是鬼,那么从今天开始,就是神,一个护着十里村一方平安的神,人们需要他,他就会存在。”
乌淳顿时恍然大悟,就像是打通了全身的任督二脉,大脑里某块空缺已久的知识顿时被填满,他望向那棵松树。
没有规定神是什么样子,也没有规定鬼是什么样子。
人们眼里的神,只不过是根据实际生活的需要刻画出来的一个摸不到的东西,这个东西是谁都可以。
只要他能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们某种程度的祈求和愿望。
所以说许时耀是鬼,但许时耀亦是神。
“谢谢婆婆。”乌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认真说道,“我懂了。”
……
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乌淳守在许时耀身边。
马上进入八月份的天气,日光越发毒辣,树下却难得清凉。
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记忆里热到汗流浃背的样子在乌淳身上已经一去不复返。
乌淳有好多话想对许时耀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此刻他内心的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头绪。
对于之前还对这里充满恨意的村民瞬间态度的转变,看起来不可思议却又能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