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加了微信。法海凑过脑袋来讲:“我也要。”
要不是这个和尚卖相太好,杀人又犯法,许西元真真想把他踹到河里。要什么要!和他有什么关系, 法海,法海啊, 留白素贞和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睡不着念经给她们听吗?再说, 作为佛门中人,和菩萨、罗汉、佛祖打打电话沟通一下有无就好了,和世俗人留什么电话。讨厌。
眼巴巴看着白素贞没有异议,直接与法海加了微信。许西元眼珠子一转,从侧面来说, 这两人交情并不深,不是之前所想的那种情况。既然她那么大方,没道理自己扭扭捏捏,再加上法海一脸企盼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说不加。
法海的微信号头像是他的自拍,自以为帅出天际,简直不忍直视。签名比较有趣:雷峰塔内坐千年。许西元哈哈笑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是白素贞吗?还是他真看上了白素贞?
这些年在外行走,少不得遇上各色僧人,信仰坚定者有之,轻狂浮夸者有之,爽朗虔诚者有之,许西元自己更是险险皈依——若不是有些事始终想不通的话。但像法海这样举手投足发乎天然,状似不羁但又行止合度的,她只能联想到那鞋儿破帽儿破的济公,但济公又不如他有气质,看起来还真是高僧的样子。
白素贞的微信号,朋友圈里只一句话:近,远。不知想表达什么,那么近又那么远?
签名就一个字:等。
很好,很白素贞。乍一看这『等』字,许西元眼睛酸胀得像是要挤出一包眼泪,随即她就被自己这种随时随地想哭的情绪给吓坏了。一定是入戏太深、共情能力太强,人家要等就等好了,关她何事。她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路人,连npc都算不得是。
白素贞说她是在等人,那人不是许仙。那等的又是何人?
法海?!
许西元差点被脚下的台阶给绊一跤。
她在扬州吃喝一日,总觉得心里有些事情梗着。尤其是刷到微博里有个姑娘说在家里昏倒手足发麻,联想到自己无缘无故昏那么一下,不免后怕,连天山汉墓都没心思去看,匆匆买票坐车回家,预约检查方是正经。
回程途中刷个朋友圈,白素贞居然更新了动态。
『素: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呢?』
法海在下面点了个赞。
指的是你嘛,许西元暗暗呸了一声。点开评论,回复一句:『千年就爆表啦,菩萨说重来。』
可这指的若不是法海,难道还会是自己?她忙打开朋友圈,把刚才那条评论删去。
万一呢。
孰不知,她一发一删,这条评论已给白素贞看了去。
讨厌的西元,坏蛋。白素贞默默在心里给她打了个大皮膏。
前日许西元顺势问了她的微信,正中她的下怀,她也想与西元有即时的通讯方式,微信很好。这样她就能在微博、豆瓣、微信,三个渠道关注西元的动向。
没错,许西元的豆瓣、微博账号,白素贞早已默默关注。怕影响前日相会,她忍着没有与她有任何互动,连一个小小的点赞评论都没有。
她一直在互联网的社交平台上关注着许西元的各种动态,知道她平时看哪些书、看哪些电影、去哪些地方。她也去看。过去对许西元的了解太少,她可以慢慢弥补。
现代的这些发明确实新奇,比法术更好用。能掌握人的行踪,能窥见人的心情,尽管对当事人而言很不安全,可对她而言是一种幸运。像是为沙漠中行径的旅人提供了通往绿洲的地图,亦或是一种变相的饮鸠止渴。
见识到西元的精神世界之后,白素贞才晓得原先那个小小的医馆保安堂,实在是将她拘禁甚深。难怪在吴七郎和吴九娘出现时,西元如此乐意与他们结交。从行文感悟来看许西元眼里有山河,胸中藏丘壑,心里怀着对这世界的热忱与温柔。
白素贞想过西元晓得此事后会如何,是觉得她可怕还是能体谅她的苦心?可她足足等了八百七十六年。
之前岁月容易过,她在紫竹林,澄心修炼一过百年,待她踏入红尘后,一切都像是倒过来了。
度日如年。
有一日她走在校园里,听到校园广播里放着这么一首歌:“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思念,思念总是如影随形。
白素贞正经上过中医药大学——为了当好现在这个保安堂的白大夫,她早些年就已做好了准备。起初是因为思念,刻骨相思太磨人,只好寻些事情来做。
她无数次想象、描摹自己与西元重逢时自己要是怎么个身份,什么样的场景。总不见得一见面就说:你好,我是白素贞,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白素贞。自南宋一别至今876年,一直潜修,只为与你再见。许西元大概不会害怕,只会以为她是神经搭牢,精神障碍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