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有好日子?何况是翻身为主的。从此,这些少年卯足了劲,全力朝着任何方当初一席话中的"他们"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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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杯茶后,任何方落回原地。
"公子。"十五个少年齐齐跪叩。
从左至右一一看过来,垂眼伸手,拎起一角衣袍,上面有半寸破裂。任何方淡笑,轻轻运劲一扯,把玩着那半片衣料,道,"任磊,任淼,不错。任皛,右肋空门。小猋,去,把后面的池子挑满,跳进去好好凉快凉快。"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最后一个被点到的人,"其余的,数数自己身上印子,老规矩。"
先前的两个走到一旁,挑树荫下坐了,面上没什么显露,眼里自有几分喜色。任何方的老规矩,是一个印子一组三十个俯卧撑。而被夸到的不管身上被那木剑留了几个灰印,都可以免了。这不是少几个俯卧撑的问题。虽说任何方每天都会来监管他们练武,这种实战似的训练却是一月只有三次的。能被夸到,即便只有短短两字,也是肯定。
他们少年好强,免不了同伴之间互有比较。"不错"虽只是两字,却足够抬头挺胸好几日了。
第三个有些沮丧地起身走到一边,偷眼看看墙根下那两个惬意的,老老实实等着任何方一会的特别照顾。
最后一个摸摸鼻子,知道刚才对阵的时候又拼得太凶,枉顾了阵法,灰溜溜去挑水。
剩下的一群利索地翻身在地,自个默数着忙活起来。
任何方踱向任皛,正要开口,墙根下休息的两个少年之一忽然喝道,"谁?"
做俯卧撑的连忙起身,顿时个个持剑在手,警觉起来。
"小--师弟。"丁兰慧悠悠戏弄的长声传进来,"你的下人好--凶啊。"
"师姐。"任何方扫一眼矮墙院内众少年的窘态,开口问,"二师父上午和你一个人说了什么秘密?"
"......"外边没了声音,"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二师父叫你快回去,你种的那些蘑菇出来了。"
"任磊任淼,帮任皛温习一下。我晚些再过来。"任何方努努嘴示意,转身掠了出去。
夏日当头,少年们差不多都是赤膊,府里长了那几年,男女之防多少明白些。听到那个长得水灵灵的假小子来了,有一大半红了脸。
任何方拿这件事堵丁兰慧的嘴,拦了她在外面,多少有些无奈。不过谁叫她落了把柄,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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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面上神色不由自主松了些。有几个咬着耳朵低低说了几句,看看刚才丁兰慧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明什么人都瞧不见,神色间有却染上些羞涩。只是老规矩没人忘记,笑闹了会会也就都扎扎实实做了自己那份。
任何方的身影消失在墙外,和他那三师姐两个说话的声音也已经远去。侧旁些,一直埋头卯了劲数着数,不曾说话的一个少年结束了最后一撑,跃起身,安安静静地歇到了荫凉处,只等兄弟们都完事了便一起去忙今天的杂务,洗个澡,好好弄了东西吃。
他背靠着土墙墩坐下,目光落在任何方扔下的木剑上。
任何方虽小,尚舞不了和他身高差不多长的湜匡,可师父们看他沉稳,自然另替他备了合适的铁剑练手。不过任何方清楚自己武艺境界不够掌握极微小的分寸,怕误伤了他们,才在这里训人时用的木剑。话说回来,任何方的性子哪里肯拎着它走上五里路。每次结束后,随手搁到一边,自有那十五人中随便哪个清洗了替他收起来。
"森哥,完事了?"任磊丢下一旁的任淼任皛,溜过来偷歇。他动作起来虽知道该怎么着,却从来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那边的任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抱怨,只是专心解释着比划给任皛。
"嗯。"任森收回目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三个印子,起身,"我去把公子的东西收拾了。"
"哎唷......"任磊被他一提醒,不由伸手摸了把自己腰间。那上头有个重重的印子。他手上没收好轻重,狠狠倒吸了口气,龇牙咧嘴地呻吟了一声,痛骂了一句,"奶奶的......"
老天呐--,嘶!今天这"不错"二字,我任磊真的真的是拿小命换的,来之不易啊!
径上长草空自绿 中
"三师姐,那不是蘑菇,是斓香菌。"
"哪里香了,灰不溜秋的,又不能吃。"抽出腰间长鞭,丁兰慧甩打着路边的野草。
大师父的剑法大气,丁兰慧素来取巧,并不适合,久久无成。因此免不了另外教了一套鞭法给她。为了照顾这个师姐的面子,鞭法其实还是四个人一起学的。
石二牛虽憨厚笨拙了些,却有自知之明,加上不通细巧轻盈的路子,并不贪多,大师父默许下也就没有怎么练。任何方何等狡猾,总是以人小鞭长为借口,从来不让他这个师姐看到他拿鞭。只是可怜剩下一个廖君盘,每每对招,不得不小心藏拙,输还得输得有分寸。输多了丁兰慧又要疏懒,输少了怕她受了打击。
好在鞭法适合丁兰慧,她轻功不错,于身法翻腾上更多了分便利,学得也认真,一条银鞭甩得有模有样,总算让人松了口气。
"三师姐--"任何方头疼地叹了口气,总不能说极品*的主料吧?
以他这个师姐的性子,肯定会弄些来胡乱试试,到时候就又要鸡飞狗跳了。
"知道了--"丁兰慧颇为不耐。
为什么明明任何方最小,师父师兄们却天天一副你最让人操心的样子?
任何方穿着开裆裤巴在廖君盘身上的时候,她都已经能会吃饭扫地补衣服了。
"二师兄这会还在练剑吗?"任何方看看丁兰慧面色不善,特意挑了个和二师兄有关的话题,问。
廖君盘少年历难,内敛沉稳,面貌继承了父辈的刚毅,十五六岁的年纪,已显英俊,又自有几分将气在身,为人处事不骄不纵。比起拙笨的石二牛,小不丁点任何方,丁兰慧少女怀春,免不了芳心暗许在廖君盘身上。
任何方一边看得明白,此时明知故问地问及二师兄,是想岔开话题,缓缓气氛。
不料想到早上丢的脸,和廖君盘淡淡一眼,毫无动静的神色,丁兰慧小嘴撅得更高了。
任何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都能挂半打瓶子了。唯女人和小子难养,这话真有道理。
--不对,我很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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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
他们身后,未曾有人打理的小经重新淹没在没膝齐腰的长草中。
不知被谁踩折了的狼尾草,茎上依旧绿油油的,拇指粗细,一手来长的花穗,开着白色的极小的花。青中带紫,云白里透了明黄。
浅青的,未开的小苞。
淡紫的,开败了结下的籽。
云白的,正静静绽放的三瓣儿小花。
明黄的,中心那一点点微末的蕊。
野草生命力惊人,虽折了茎,花,却依旧会开下去。
开下去,开下去。
未开的要开,正开的要落籽,落籽的要结实。
开下去,开下去。
直到秋天的枯黄。
一只山蜻蜓盘旋了会,歇到花穗茎上。
茎杆颤了颤,又随着山风悠悠晃起来。
蜻蜓动了动翅膀,深黄色半透明纹理清晰的四翅,左边的指着小路这一头,右边的指着那一头。
这头通向少年们的住处,那边,连着江湖上两位世家公子的夫人,共同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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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略嫌低矮的竹棚里。
"小师弟,你来啦,那我去山下了。"石二牛看见任何方揭篾进来,道。
"嗯,大师兄记得早点回来吃饭。"任何方仰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