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见墨藤,我一边纳闷一边走去地下室,不出所料,冬云正缩在长桌上睡觉,没等我靠近,它就醒了。
我走到桌边:“墨藤呢?还没回来吗?”
“墨藤一个月前就回来了。”
“他只去了半个月,怎么这么快?通常都是一个月啊。”多少有些意外,墨藤外出时间基本上都是固定安排。
冬云停了停:“有笔重要的生意,提前赶回来了。”
我勉强笑了笑,竟然有事情可以重要到让墨藤打乱安排:“肯定是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生意吧。”
“天价酬劳。”冬云的语气倒是很冷静。
“天价?”我承认我非常惊讶,被冬云形容至这般程度的情况太罕见了,“什么生意?”
冬云瞟了我一眼,慢悠悠地答道:“保护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奇心大增,继续追问,冬云却不再理会我,又开始睡觉。可恶的小气猫,真不够朋友,一个半月不见,也不关心关心我在魔域过得怎样,是否开心,寒暄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枉费我天天盼着早点回来,没良心的黑猫,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和它家主人一个德行。
无事可做,我站在窗边望着金鱼缸发呆。葵琳送走客人,碰巧店里没其他人,她冷不丁问我:“非影,你喜欢店长吗?”
我一愣,热气瞬间往头顶冲,支支吾吾地不好回答:“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口问问。”葵琳尴尬地抿着嘴,一会儿,她仿佛梦呓般:“非影……”
“什么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情况下我的心情通常不会好,要说就直接说,说一半留一半我更介意,憋得慌。
掰着手指数时间,熬到傍晚,墨藤终于回来了。他推开门,银灰色的西装被身后的落日染上了一层金色,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疲惫。
我正要笑着迎上去,打开的店门,走进来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一席浅蓝长裙,与之辉映的蓝色礼帽,颈项处奇光异彩的华丽珠宝,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墨藤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他顿了顿,向我介绍道:“晴月,目前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用这么夸张的玩笑迎接我回来,我的幽默还达不到这种程度。我知道应该笑着和对方打招呼,这样就不会尴尬,可面部神经完全不听使唤,怎么也笑不出来,僵在原地。
墨藤微笑着转向晴月:“我去准备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墨藤转身前往内屋,叫我过去,如果不是葵琳在旁边提醒,我确定自己一点儿也没听到墨藤的声音。
跟着他走进地下室,那里是“Nature House”最安静最适合说话的地方。短路的神经还没恢复过来,只见墨藤伸过一只手:“‘轻雨’给我。”
我条件反射用手捂住链坠,顿时清醒了几分:“我还得回魔域去,噬花族出现了,没有‘轻雨’无法战斗。”
“封印谷的封印被解开了?”墨藤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有噬花族?”墨藤一挑眉,似乎在判断我是否撒谎。而我也越发焦急:“雏菊谷的花精被袭击了,都不见了。”
“花精失踪不一定就是噬花族所为。还是你觉得回魔域更好,后悔了?”
“你这是什么话,当初不是说好,西岭遇到困难,我可以回去帮忙的吗。”我有些生气,其他方面我可以退步,但西岭的事情绝对不行。
“把‘轻雨’交给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魔域。”
“西岭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音量不自觉提高了。
“那好,给你选择的机会,要么把‘轻雨’交给我,要么把‘轻雨’的赎金交给我。”
提起钱,我再嚣张的气焰也不得不减弱。过分,我又没招他惹他,犯得着吃了火药样教训我么,我闷闷不乐地取下项链:“暂时交给你保管,我迟早会把它赎回来。”
“等你有那么多钱再说。”墨藤接过‘轻雨’放入上衣内侧口袋,走之前还不忘交代,“晴月是南方小国的贵族,非常重要的客人,绝对不可以对她无礼。”
墨藤一离开地下室,我气得直想砸东西,无奈地下室除了长桌,只有装PURE的铁盒。一拳打在长桌,痛楚从手上传来。这算什么,我在魔域天天急着要回来,生怕墨藤担心,结果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存在。
可笑的是墨藤稍微对自己好一点儿就得意的飞上天,和他讨价还价,我哪来这样的资本,简直在自取其辱。
心被什么梗住了,难受得很,却莫名地想笑,大笑到无力。
直到葵琳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我要不要紧。我摆摆头,我没事,我神经压根就铁打的,整个人就一钢筋混泥土浇铸,不可能被谁伤害,也不会感到难过。
想来也对,钱不离口的墨藤才具备墨藤风范。同情自己居然受困于一纸合同,哪有公主混成我这样。我果然天生就不是富贵命,老天设置困难险阻百般磨炼,为的就是让我看清自己的身份,当一名合格的小市民,打工妹,不该奢求的就别胡思乱想。
返回人类世界的第二个夜晚,在“Nature House”守店,没有夜晚的客人造访,我静望着棕褐色的店门直至天亮。
清晨,葵琳来换班,让我回家好好休息会儿,晚上可以晚点来。
我笑了,一边整理水晶壁橱里的香熏油瓶,一边问道:“这次墨藤带回来的香熏油品种不多,果然是时间不太够吧。客人们指定的花还顺利吗?”
葵琳点点头:“时间比较仓促,不过都买齐了。火红郁金香,绿色玫瑰,高山茉莉,早就被领走了。埃及蓝睡莲目前暂时养在花房的水池,等客人新购的别墅装修结束再送过去。夜皇后的问题稍微麻烦一点。”
我停下动作,偏着头看着葵琳:“夜皇后不就是那个黑郁金香品种吗,我记得是个高中生来订购的,提前支付了所有费用。当时觉得蛮好奇,问他买花的用途,他说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
“他在生日前夜自杀了,墨藤将那三株夜皇后送去了他的葬礼。”葵琳一脸遗憾。
我拿起高脚椅上的挎包:“全部就这些花?”
“怎么,有什么漏掉了?”
“没什么,只是不太理解,这些花在国内也有引进品种,客人却指名只要原产地的。”我背好挎包,冲葵琳挥挥手,“我走了。”
走出店门,望着金属挂牌不自觉地叹气,要是墨藤真忘了带黑百合,现在问也于事无补,当作没这么一回事也好。
七月初,迈过夏至的天气热了起来,出租车的冷气开得太大,有点冷,我中途下了车,步行到书城。
上架新书里放置着喜欢的作者新出版的作品《劫梦惊魂》,付钱时意外地发现钱包里夹着一张写有地址的纸片,当初曾考虑过自己去送夜皇后给客户,附送生日蛋糕,于是专门记录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