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又把昨天进城的一路所见给想了一通,这建业城如此大,新奇玩意如此多,待我拿了银子免不了要顺道稍点新奇玩意回去,像给村长带一盒冷暖玉棋子,给师父带两只白玉乌龟镇宅,给师兄带两坛子好酒佳酿,给曹老爷子带一株百年老山参,给马小云带一只货真价实的上品蝈蝈,还有一路大叔大娘大哥大嫂数过去,一时我不禁有些冷汗淋淋,照这番算下去,少说得要个千儿八百两,于是我这脸皮,也需端得不是一般厚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日更~!
霸王神马的最讨厌了,有留言有动力,用花花砸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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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飞来横祸 ...
师父总说人生在世难免有很多惊奇,走运了会被金子绊倒,背时了喝凉水都打牙祭,所以做人呐千万不可以太过得意忘形,要知道不光阴沟里能翻船,煮熟的鸭子有时也是会飞的。我却总将这话当耳旁风,他老人家那些所谓的真言十句里面有九句算不得数,就像大师兄常挂在嘴边的揶揄之词那样,他要是这能懂得那么些人间至理,就不会年纪一大把了还混得这般惨淡,这般见钱眼开。
可事实证明老人家的话总有那么些应验的时候,做人也时时刻刻不得掉以轻心,免得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等失望够大了,绝望也就跟着来了。
入了正厅,我却没见着文老爷,宽敞厅堂的主位只坐着一位打扮得像是芦花老母鸡的妇人,我原先在路上所计较的一切打算,在见到这妇人的那瞬间,乒呤乓啷全部碎成了渣渣,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十有八九便是文耀先的夫人,我望着她脖子上挂了三层的金项链,还有十根手指头上颜色各异的宝石戒指,心里已悲哀认识到,这次遇到的是个狠茬。
同普遍大众的心理一样,越是没钱的越爱装得有钱,越是有钱的越爱哭穷。一个人的慷慨程度基本上与他外在的表现欲成反比关系,若一个人整天两袖清风却实打实是个闷骚的大富豪,那大笔的银两砸出去连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若一个人整天穿金戴银恨不得吸引众生膜拜,那这人十有八九会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类比到这位文夫人身上,我敢断定她不光打扮得像只芦花鸡,性子上也绝对是只一毛不拔的芦花铁母鸡。
我在下首坐了,仆从端上茶,我微微扫一眼,果不其然,昨日蜜酒那般分量十足,今日这茶水上区区三片茶叶也太寒碜了些。
方用过早饭,我对这茶水也没什么兴致,小抿了口便将茶盅放在一边。
文夫人轻咳了声,道“我听说小女此次遭劫流落在外,多亏了公子出手搭救才能安然返家,妾身先代我家老爷谢过公子了。”
我拱了拱手,“好说好说,夫人客气。”
她挥手招来仆从,将一个红木托盘呈到我面前,我揭开上边的布,里边放着两枚银锭,又听她道:“我们文家向来重情重义,公子既然救了小女,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我重新将布盖上,抖开折扇遮住面具下边露出的半张脸,实打实道:“这的确很不成敬意,区区二十两纹银,夫人还当真拿得出手。”
站在文夫人身边的两个小婢女嘴巴张成两个圈。
文夫人脸颊抖了抖。
她的如意算盘不可谓打得不好,主人家抢先提出答谢的事情,又把礼金摆在了明面上,换做一般脸皮薄的人没准还真就会这么顺水推舟地接下,不再好意思提别的要求,只会想着瞧人家主人家多客气,我要是再唧唧歪歪也忒不识抬举了。
我想这位文夫人也把我当成了一般人,以为用这种一般人的方法可以轻易把我打发掉,可惜了,人要出来混总该有些斤两,这两年来见惯了桃源村各种人情世故,想让自己不吃亏,就得狠抓住三个要点,第一要坚持,第二要不要脸,第三要坚持不要脸。
照眼前这个情况,我想拿到如数的礼金,就得毫不犹豫扯破脸皮,于是我继续道:“文夫人估计你还不了解这情形,送文小姐回府并非我本身的算计,是文小姐出钱雇佣,我才这么一路做牛做马受她指使,先不说这一路风餐露宿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单单是一路上供文小姐住店的钱,就不止这二十两。”
文夫人似稳了稳气息,好歹没露出丑态,“那依公子的意思是?”
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
“一千两。”
见她铁青着脸不说话,我索性直言到底:“这是我一开始同文小姐谈下的价码,其实本该是一千一百两,因为文小姐曾经在半路上允诺过要多给一百两的赏钱,我今日瞧文夫人手头似乎比较拮据,还是给你打个折,那一百两领头,免了就免了。”
说完我也来不及看她脸色,又急忙喝一口水,话说多了就是口干。
屋子里半天没动静。
这般发展下去只能有两种后果,一种是文家人硬着头皮给钱,另一种是他们将我棒打出门,而以当前的状况,我估计第一种可能概率极小,第二种可能,倒是能从门口渐渐聚集的家丁数量看出端倪。
我原以为文家这样的豪门当不会吝啬这点银子,但我千算万算算漏了当家人的脾性,是我的失察,好歹我早就预言过了千百种可能,他们要来硬的,我却也不是吃素的,实在不行在这府邸里大抢特强一通,他们如果不给钱,我也不能做亏本生意不是。
我试了试手里茶盅的分量,正估摸着如果把这个敲碎了一招天女散花可以撂倒多少人,可原本正在于身边婢女窃窃私语的文夫人忽然间眉开眼笑,直道:“一千两?好说好说,公子你救了我女儿,区区一千两,当给,当给!”
说完,她挥挥手将婢女赶下去,很快那婢女就领着两个仆从抬着口箱子进来,盖子揭开放在我面前,满满一箱纹银,看得我直了眼。
“一千两银子,不成敬意,望公子笑纳。”
这变化太快了些,我一时没回过神,文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婢女从侧门走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退走的还有门口排成一堆的家丁。我拿起一个银锭子颠了颠分量,这些银子怎么看都不像假的,难道是我看走了眼,这文夫人,实际上是一个无比慷慨的贵妇?
钱即已到手,我尚无功夫想得太过,也没去思量整整一千两白银他们文家为何不用银票而用银两,心里只想着好歹没辜负师父他们的期望,这一趟跑得怎么说都赚了一大笔。
我扛着这一箱银子按照下人的指引从侧门出了文府,眼前是一条小巷,那下人与我道顺着这条巷子便是东大街,为建业最繁华的街市,我要雇几个力气大的伙计或是买一辆马车,那里都能找着卖家。
我再三谢过他,哼着小调朝巷子外边走,离东大街还有约莫三丈远的距离时,却遭一杆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铁枪拦在身前。
以前在书里读过不少拦路抢劫的桥段,主角带着大笔银子独身行在幽暗深邃的小巷,忽然前方闯出两名彪形大汉,一个耍一双霹雳锤,一个耍一柄大环刀,开口三声哇呀呀,后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时主角一般都会表现得相当有魄力,跟着一声大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而后与劫匪打在一处,就凭空多了许多后话,许多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