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了部下如此牺牲,尉迟恭自然没有理由离开这样的明主。
是以,才有了后面,千里阻击窦建德,他和秦王连带着秦王帐下的一票将军们配合的妙到毫巅,最后创下了以少胜多的奇迹。
战场上,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尉迟恭自然再不好意思问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的话,一直到现在,也才被无容旧事重提。
终于,问出了一直自己心中无比好奇的话:“其实说起来,那时候我跟在秦王身边,刚刚叛了旧主,在秦王帐下,寸功未立,秦王又为何如此信我?”
无容微笑:“谁投唐的时候,是带了对大唐的累累功绩?”
尉迟恭无言。
“秦王却没有想那么多。”无容眯起眼睛,在雨幕之中缓缓策马前行“将军既然是因为秦王进了大唐,自然无论如何,秦王都要保证将军周全,那次牢狱之灾,秦王自然应当好好保护将军,至于之后,将军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也可以算是秦王给将军最后一个机会。”
尉迟恭才想说怎么越听越渗人了?
便听到无容悠悠道:“将军既然没有选择离开,自然是和秦王府站到了一条船上,秦王对自己人,从来不怀疑。”
尉迟恭看向无容,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其中有着无比的骄傲——
那是对自己良人的,巨大的信任、了解、和爱意。
或者简而言之,是生死相托。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知道皇后,嫔妃,王妃,在大唐,如何科学的摆谱。
本宫不靠谱,这个词语在资治通鉴的大唐历史中完全没有出现过。
所以你们如果不给我提供一个靠谱的做法……
那我只能让她们自称本宫了。
☆、第九十一章
果然一切和李世民和无容计划的一样——
追击了颉利一路,一个晚上,终于觉得追的爽了,撤军了。
颉利淡定下来,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
说是要打,但是现在就这个情况——说是死人吧,也没有损失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主要是看这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也打不起来。
但是不打吧……
着实有些丢人。
毕竟这好容易千里奔袭到此,完事了灰溜溜的回去,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升帐议事的时候,其实颉利颇觉进退两难。
最终还是突利给递了个台阶,颉利就顺脚走下来了——
“唐军如今兵锋正盛,连日大雨,我们的士兵早就疲惫不堪,而他们以逸待劳,真的打起来,我们也讨不了多少好处。”突利郑重道,“还不如就和昨日可汗搪塞李世民所说一般,索性和他们继续订立盟约,以后再重整旗鼓,杀回来也不迟。”
颉利皱眉道:“可是若日后作战,李世民还活着一日,我们就一日讨不了便宜……”
不等突利开口劝说大唐国运如今不应该给李世民送战功,阿史那思摩便朗朗笑道:“今时今日李世民还在,之后呢?”
颉利从阿史那思摩的笑容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也想到了,大唐如今的局面——毕竟是自己的头号敌人,他们的基本资料,颉利还是知道的:如今对于李世民来说,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突厥的年年骚扰,而是天子李渊的怀疑,太子李建成的眼红,和齐王李元吉的虎视眈眈。现在秦王府都被排挤成了这样,在可以想象的将来,也就没有秦王府天策府啥事了。
既然等就可以让对方自己内讧弄死最有用的那个,为何要用突厥儿郎的性命来填这个看起来无底的深坑?
颉利赞许的点点头,朗声笑道:“突利,阿史那思摩听令!”
突利与阿史那思摩起身听着。
“与唐军盟约之事,便交予你们二人了。”
——
是以,突利与阿史那思摩亲自前往唐军驻地,与李世民一番和谈,敲定了和亲之事,随后,李世民灌醉阿史那思摩及诸多使者,与突利一番密谈之后,二人结为兄弟。
突厥之危,暂时,是解了。
虽然在李元吉眼中——
这次,还是没看出来到底李世民是怎么退的兵。
至少有三年了吧,李世民一有出征就一定带着他一起,没事也会不成体系的给他讲一些战场上的小技巧,几乎是耳提面命的天天教导,却总是因为没有形成体系性的教育而一直摸不着头脑。
任何一个人,在一件事情上琢磨了三年,还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多半也就崩溃了。
奈何,无论是李渊,还是李建成,哪怕是李元吉自己,虽然期待的具体原因不一样,但是都很希望有一天他能和秦王一样在军事上有见识、有能力,终于取代李世民的位子,所以即便李元吉不愿意,也还只能跟着李世民,看着李世民一次又一次的打胜仗。
但是!
这回不一样了。
跟着李世民学不来,长孙无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那天在城楼上和长孙无容一番谈话,他算是明白了李世民只带了百余人出去,并不是逞英雄而是有后招有谋划有能力的一番算计。
李世民的套路学不会,屈突通在洛阳城外的一番惊艳之举,也足够保住如今并不是乱七八糟的大唐。
是以,在班师回长安的路上,李元吉没事就会和无容在各种兵法问题上进行探讨,旁敲侧击,各种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这个阵势有什么名堂那个阵势应当如何变化,无容都很大方很淡定的回答,李元吉也发现无容虽然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但是在阵法上的造诣,确实极为不错。
也不是没有问过为何无容如此大度,无容反而含笑看着他,说出的话让李元吉自己都觉得羞愧——
“这也不是什么高深技巧,四郎既然好奇,顺便告知而已。”
李元吉有些尴尬,坚持道:“可若是谁人都能了解之技,凭什么出奇制胜?”
无容表情淡然,语气更加的不屑:“出奇制胜之战役史上有多少?那都是千百次战役中出来了一次,才能在史书上记载下来为人所知。在出不了奇谋的时候,往往靠的是堂堂之师。阴诡手段偶尔可以获胜,但是用多了便不足为信,便是本次,若是大唐能正面突厥,二郎何必还要行险以百人前往,单独对阵?若是二郎没有积威多年,颉利怎会被二郎骗到?”无容轻轻摇着手中团扇,看了看李元吉,又叹一口气,“即便是大家都知道的手段……四郎想想,各类经典也都摆在了世人面前,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成为大儒?”
李元吉拱手受教,羞惭而退。
他这才发现多年来自己着重于跟着李世民学实践上的学问到底有多蠢,哪怕是把这些时间用来弄清楚各种兵法的体系如今也不至于如此丢人。
他以为的经典,其实在她眼中,不过是常识。
但是即便是常识,儒家经典对于很多贵族来说也是唾手可得之物,那么多年下来,有学问的人却依旧受尊敬。并非因为读不懂——事实上宿儒大半都非是年少聪慧进而在学问上能够做泰山北斗,而是努力之功。宿儒之难得,不在智力,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