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询问,安德鲁才知道吧台有位客人已经坐了一夜,执意要见午夜幽香,也就是千色。
他蹙眉望去,就看到一个黑衣黑裤打扮的男人坐在吧台边,与酒保正在聊天,样子极为俊朗,也很年轻,他眼神也就倏地冷冽了起来。
千色也望了那人一眼,只觉得头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羽,他乔装成客人,这些天每晚必来。
看来他是真想来一次包台的经验,当然前提对象一定得是她……
“不用理他,是以前的一个熟客。”未免安德鲁会有什么行动,千色赶忙说道。
“熟客?”他咀嚼这个字,脸色跟着阴沉了下来。
“回去吧,他并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人。”
安德鲁不语,却也没做出过激的行为,走回包厢,缓缓坐下。
千色也跟着坐下,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他似乎是跟着你而来的。”
千色咯噔了一下,看来他还是注意到了。
她笑了笑,“我既然是做这一个行业的,自然会有不少恩客,有些客人就是这样,比较念旧。”
她来这家酒店,黑羽自然功不可没,假身份,假经历,比真的还真,这也是她为什么可以转会之法来这家酒店的原因。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安德鲁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让他帮她离开这种酒色之地,即便这里的陪酒女郎有不陪客人上chuang自主权,可这份职业,依然会让人歧视。
而她显然不喜欢这种工作,又为什么不让他帮她。
老事重提,千色早已有了底,轻笑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安德鲁眯了眯眼,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无功不受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谈吐,穿着,都说明了你非富即贵,而我一个陪酒女,根本帮不到你什么,如果说你真需要我什么,也就只有……”她瞥了他一眼,这未说完的话,只要是成年人都明白。
“我说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除了肉体,她真的没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更不能让你帮,我也有自尊心。”
安德鲁皱了一下眉毛,“因为自尊心,你甘愿过这种生活。”
“我有我的人生观,你不会干涉吧。”
她这么说也就是把话先挑明了,省得以后麻烦。
她清楚安德鲁并非一般的黑道人士,虽然霸道,但他也算绅士,起码他没有调查她,当她遵守约定与他联系的时候,他就只是来这里包她的场子,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
这点让她颇为安心,黑羽的造假能力的确高竿,但他的能力更不容忽视。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可以不干涉,但……”这前半句,他说得很平静,后半句的话还没开始说,他全身都充斥着一股阴风,“如果你不想看到外面那个男人,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呃……”千色冷汗一起。
她就知道黑羽的出现会坏事,果不其然吧,今天回去她非得让唐好好管管他。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她赶忙否决他的提议。
“真的可以?”安德鲁已经收起了刚才的阴冷。
千色重重地点头。
安德鲁见她如此肯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胸口觉得很不舒服。
坐了一下,他又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吧。”
千色很诧异,“唉?”现在还不到0点。
安德鲁知道她的诧异为何,因为他这么早离开还是头一遭,每次来他都是到酒店打烊才会走得。
“明天我也不会来了。”
这下千色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继续诧异。
安德鲁穿上挂在衣架上的风衣,缓缓道,“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
“千色有点好奇,但又不能问。
安德鲁让保镖们去结账,回身道,“后天我再来。”
千色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会将余下的时间一起算进今天的账里。”
他的语气很强硬,字面像是在和她商量,其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今晚,她还是整晚都给他包下,不管他是不是有“享用”。
她也着实累了,能够早点走,她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安德鲁走出包厢,特别看了一眼坐在吧台上的黑羽,见他还没走,又是一番沉默,接着又走回包厢将千色拉了出来。
“我送你!!”他丝毫不给千色说yesorno的机会。
千色被硬塞进了银色的宾士,等车发动,她才有机会说道,“不用了。”
安德鲁只是瞅了她一眼,问道,“你住哪里?”
“我说不用了!”
“哪里!?”
又是那种强硬地雷打不动的口气。
千色妥协了,报了一个地址,当然这个地址是午夜幽香的居所,而非千色本人的。
到了地点,她下了车。
安德鲁临走前留了一句,“我会和艳后的老板说,你明天的场子我也包下了。”
说完,车身已远去。
愣了半晌,千色才会意过来。也就是说,她明天不用到酒店去上班了。
还是那句,不管他“享用”与否,他都买下了她明天的全部时间。
真是……霸道地让人牙痒。
不过,既然他那么“好心”,她也乐得轻松一天。
回过身,她走进寓所。
今晚就不回去了,因为她真的累得走不动了。
另一边,豪华的宾利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透过窗户,橘红色的路灯飞快往后倒退,安德鲁坐在车中,似乎回想着什么,脸上挂着浅薄的笑容,眼里的笑意却很浓,他习惯性的抽出雪茄。
点烟的刹那,他愣了一记,蹙了蹙眉,将雪茄又放回了红木制成的雪茄盒里,然后整盒扔给前坐的保镖。
“BOSS?”
“扔了它。”
保镖傻愣了一记,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领命的点头。
这时,司机问道,“BOSS要不要回酒店休息。”
“不用!直接去那里。”安德鲁揉了揉鼻梁骨,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是!”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很多西方人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中国人一个传统又庄严的日子——清明节。
扫墓,则是它的另一个代名词。
第十一章 清明追忆
有人说,纽约的天气和北京很像,也是冷得时候很冷,热的时候很热,变化无常,让人摸不准。
四月四日凌晨一点,天空黑沉,细细的密雨,像撒开的网,覆盖整个大地,也让视线变有些雾茫茫。
圣十字公墓园在湿冷的黑夜里,更显阴森,诡异,沿路而走,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十字架和墓碑,像是随时随地会被推到,然后从地底突然跳出恐怖的东西来。
凡有正常思维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种时间和天气,绝不是来墓地的好时机。
安德鲁却来了,手抱一束巨大的白玫瑰花束,缓缓踏步而来,银色的发舞动着,好似一抹云烟,也好似雨雾绕成的丝带,和他一身的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天上降临人间的神,有一股绝非凡人的气质,那身黑色风衣迎着风雨飞扬,每一次摆动都彰显着他迫人的气势,倘若这里真有鬼魅,相信遇到这样的他,也只有自动退避的份儿。
约摸走了一刻钟,他停了下来,灰色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牛毛般的密雨,也染上一层看不真切的雾气,却真实的倒映出他眼里的景物。
白玉色的墓碑安静的伫立在雨中,孤寂、萧瑟、冷清,看起来有些凄美。
他的眼眸暗了,散发着最深沉的悲伤。
倏地一阵骤风刮至,吹落了一些他怀中玫瑰花束的花瓣,如雪飘零,旋转,飞扬,然后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