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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难逃(25)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他摸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踱步。

嵇宜安在院里瞅见屋里烛火下人影幢幢,来回晃荡着,只觉得今日少爷多少都有些反常,出去查探一天的老林头回来了,正要敲屋门去,被嵇宜安拦下。

“少爷心情不好,我替你说,免得你触他霉头。”

老林头理解,受着伤的人自然哪哪都不舒坦,他和嵇宜安耳语说了漕帮的消息。随即拍了拍肩膀。“谢了兄弟。”

他走后,嵇宜安才斟酌着语句,敲了敲门。

“少爷,漕帮那边没有陆三的消息,船户也放弃搜寻了,我们这边怎么办,需要传信于常远侯吗?”

阮少游闻声打开门来,他幽幽看了眼嵇宜安,只是公私轻重他分得清。

“你觉得陆三死了?”

嵇宜安摇摇头,“不一定。”

“狡兔三穴,他这种人算无遗策,就不会打无准备的仗,”阮少游懒洋洋倚门道,“只是他如今处境是好是坏倒还真不好说,我们且先再等他三天,以防生变。”

“好。”

阮少游扬了扬手,招呼嵇宜安先进屋坐会儿,他脚刚踏进门槛,便听见院外老狗急急过去大喊着什么,外头忽然就映起火光,脚步声纷沓。

对上嵇宜安目光,阮少游眉头一皱,踏出门看去。

“狗叔,怎么回事啊?”

“少掌柜——”老狗急急跑来,擦了把额上汗,“也没啥事,就是伙计在后门口捡到了个伤得不轻的人,估摸着是来寻求庇护的游侠,已经请医师了。”

“狗叔,我这不是收容所,”阮少游淡淡瞥他一眼,“淮南分镖局每年花在招募游侠上的费用可不低,用到实处的却不多,你这多管闲事的性子,什么时候也该改改。”

“人命关天呐。”

“人命自然要救,救完却不能都赖着不走吧。”阮少游想起帐房里那厚厚的账本就头疼,“本少爷倒要看看这次这人,伤得有多重。”

他径自去厢房,推开屋门,血腥味浓浓弥散在半空,阮少游微皱了鼻头,踏了进去,那人的身影隔着屏风传来。

“我要见你们嵇镖头——”

“你到底是何人?”其中一个镖师问道。

“让我见你们镖局的嵇宜安……”

阮少游转过头,对上嵇宜安迷茫目光,他绕过屏风开口道:“嵇宜安在这,你有什么事?”

那人看到嵇宜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面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他伸手紧拽住嵇宜安的衣袖不放,喘着粗气间险些从床上翻下,“救陆三,救救他……”

阮少游的目光倏然一凝。

嵇宜安连忙俯身稳住他呼吸,阮少游挥手斥退众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暗哨袁种,”他低低咳着,不断吐出血来,“陆三已落入漕帮帮主之手……身份泄露,明日便会依照帮规处以火焚死刑……”

“怎么会。”阮少游愣住。

“救他!”

陆三潜伏在漕帮,是为查私盐案,如今却是私盐案幕后之人釜底抽薪,反查出他的身份曝于漕帮,嵇宜安的衣袖被紧拽着。

“所有对外的消息都被切断了……”袁种的伤口又溢出血来,他目光怔愣着,紧紧看向嵇宜安,“他说你可以,你可以救他。”

阮少游猛然扭头,看向嵇宜安。

漕帮帮主……嵇宜安一愣,那或许,他还真的可以。

第21章 陆元温

月过中天,一夜难眠。

“他本是右相之子陆元温,官僚子弟向来倚靠荫封进入仕途,可他偏要入暗哨门下……他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袁种艰难喘着气。“此处离宁京千里之遥,他所能仰仗的唯有你们。”

嵇宜安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我们会救他。”

“陆三之事,先传信于常远侯,只是一来一回耗时众多,免不了先斩后奏,”阮少游谋划道,“既然他是官僚子弟,那就凭印信调动府衙官兵,大张旗鼓逼漕帮交人。”

叶归德进门来,“强龙难压地头蛇,漕帮内部根系错结,若他们一口咬定没有找到陆三踪迹,官府也难搜捕。”

“我真的可以……”嵇宜安一顿,“漕帮帮主与我有旧情,只是好久未见,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有旧情这词从嵇宜安口中说出,再传到阮少游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他敏锐察觉到其中不同,“什么旧情?”

“就……”

“既然是巳时执行火刑,此事就不可再拖。”叶归德打断他话道,“我这便快马赶去府衙,你们也不要孤身前去,人多势众讲话才有底气。”

“可哪里来的人?”

“放心,这不难,”阮少游似想到什么般,扬起唇角,“淮南分镖局别的不多,就人多。”

淮南同仁号称接容天下游侠,老狗急匆匆推门进来,瞅见少掌柜看他的眼神中,难得带了满意神情。

天刚破晓的时候,同仁镖局的大门打开了。

老狗拈着两撮须先踏出门,随后左右看看,一挥手,两边便走出十几来个褴褛侠客,随即墙头连着两边巷子里,翻出的人多拎着刀枪棍棒,他往前走去,后头的人就跟上,几百号人仿若蝗虫过境,浩浩荡荡往渡口而去。

“保量不保质,凑合着。”阮少游拍拍嵇宜安的肩。

“能有用吗?”

他笑笑,“这是陆三该担心的问题。”

漕船里,铁鞭狠狠落下,陆三咬紧牙关身子一颤。他这一步走的是险棋,除了袁种之外,无人知晓他的打算。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堂上,漕帮帮主武山河扬起手,执鞭刑的人才停了手,武山河站起身,拎了坛酒走下来。体格健硕的汉子,他的长相带着几分狠历,叫人退避三舍。陆三被吊在一边,就显得瘦弱许多。

“你跟在我的身边,也有近十年,坐上副帮这个位置,也有三年之久。”

“帮主记得倒是清。”

“谁都知道,我武山河最讲义气,也最恨背叛。”他捏住陆三下巴,神情冷厉,“可为什么是你——潜伏着的朝廷暗哨,我从没有怀疑过你。”

陆三抬眼看他,血沫溢在唇齿间。“陆某有愧帮主信任……”

“啪”一声,武山河抬手重重甩了他一嘴巴子。陆三的面上立即就肿起了红印。怀里的酒坛开了封,武山河攥着坛口倾倒去,自上而下浇了陆三一身的酒液。

烈酒蜿蜒流过伤口,剧烈的刺痛感令他一下子就弓起了身子,屈臂闷呻。

“你活该受着。”

“那便谢……帮主赐酒。”

“本帮主敬你这十年阳奉阴违的效忠,”武山河松手,摔了酒坛子转身大声道,“接下来,便依帮规处置!”

陆三猛然沉下眼来。

铁锚被搬上船甲板,武山河手攥铁链,一手扯住陆三的领口一路拖去,拖拽出一路湿淋血迹。几个船户别过眼去。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日之前陆三才用此法处置了帮中偷运私盐之人,今日,同样的刑法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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