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曲又请隔壁胡小妹去找里正,等里正来了之后,一直注意与案发地点保持距离徐非曲跟着上去阁楼看过,发现死者身上腿上都伤痕累累、满是血迹。
马大郎被发现时,他的尸体还是温热的,经查验,确认马大郎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刻之前,也就是朝轻岫等人到这里前二三分钟。
尸体靠在阁楼的窗户边上,直接死因是流血太多。
——在自拙帮内待了这么些时间,别的不敢说,徐非曲在对伤亡原因的判断上,已经一日比一日熟练。
经过进一步搜查,徐非曲在客厅的不起眼角落发现了被擦拭过的血渍,又在梯子边沿找到了多个带血的手印,其掌纹跟马大郎是一致的,从形状看,是抓握时所留,其中大部分同样有被擦除过的痕迹。
阁楼中的情况她也看了一眼,马大郎的外衫被脱下,衣角握在他手里,外衫上还有擦拭血迹的痕迹。
里正在跟主人家确认:“孙妹子,你发现不对后,没碰过小马的尸体罢?”
孙大姊摇头,目光没有焦点,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里正面露思考之色,也不知信是不信。
朝轻岫跟着道:“确实没有,她才刚试过尸体的鼻息,就被喊下了楼。”
孙大姊微微惊异:“……你怎么知道?”
朝轻岫:“因为在下当时就在隔壁,自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胡大郎:“?”
同样在隔壁的他闻言好险没有直接把那句到口的“我家能听见啥”给问出口……
许白水默默看朝轻岫——帮主实话实说时,很有一种不顾周围人接受能力的美。
里正同样沉默:“……”
他感觉朝轻岫的听力还挺异于常人,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证词。
*
邻居家有人死了,章家两兄弟自然毫不犹豫地凑过来看热闹,他们先伸头看了一眼现场,又瞧了瞧被搬运下来的死者,面上顿时露出点轻蔑之色来。
章家弟弟撇嘴:“姓马的爱喝酒,又欠了一屁股债,我还以为他会淹死在水里,没想到却是被人打死的。”
他生得面黄肌瘦,体格犹如麻杆,说话有气无力,一副连站都站不稳当的模样。
章家哥哥咳了一声,又瞅瞅里正,显然是在示意兄弟不要多言。
毕竟死的人是自家邻居,他们不好表现得太冷漠无情。
一位居民有些怀疑:“你怎么就知道这人一定是被打死的?”
章家弟弟冷笑:“他若不是被旁人打死的,难道还是自己把自己抽得一身伤,自尽而亡?”
居民噎了下,又嘴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有人就是想将自己抽死呢?”
章家弟弟干脆不再理会。
孙大姊听到外人的议论,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附近一位居民忽然道:“这家人总是吵架,如今出了事情,一定是家里人下的手。”
第161章
孙大姊豁然回头, 盯住方才说话的居民,愤怒道:“你胡说八道!”
章家弟弟却开口给那个居民帮腔:“孙大姊,也难怪别人往坏处猜,你家里三人脾气都不好, 动手的就算不是你, 那也是你妹子。”又道, “住在一块的人,谁又不晓得你家里总是打架?”
打架的事情是真的, 章家弟弟如此说, 孙大姊无可辩驳, 面色登时越发难看。
家里死了一个人,已经是件极大的坏事,如今还要被围观者看做命案疑犯, 实在糟糕至极。
孙大姊很清楚, 马大郎死了,待会里正肯定要把自己带走去问问, 说不得还会动刑, 纵然最后没被定罪,也必然会吃足苦头。
住在附近的居民看孙大姊不反驳,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老孙, 你说事情与你无干, 那你妹子呢, 你也能担保么?她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孙大姊顿了下,慢慢道:“小妹去了集市上,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她说话时, 目光略显游移,中气也不够足。旁人就算不了解她家的情况, 只听孙大姊此刻的话,就能判断出马大郎跟孙小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居民哼笑一声:“你扯谎哄人呢,一脸心虚的样。”
孙大姊怒目而视,若非里正在旁,多半已经挥拳动手。
旁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徐非曲就站在一旁凝神细思,她虽然还判断不出来凶手是谁,至少能看出,不止孙家的家庭成员间的关系比较一般,这家人与周围邻居的关系也很是寻常。
此外还有一个很小的细节,孙大姊、还有胡章两家,家里人的口音细听都与阳英本地略有不同,不像此地土生土长的居民。
徐非曲想,方才那名围观群众的说法其实有些道理——她闲时曾听帮主谈论过比较经典的破案思路,像是谋杀案,杀害死者的通常都是自家亲友。
她思忖的同时,目光又在自己同伴身上扫过。
许白水此刻也是一副艰难的模样。
至于朝轻岫,正在眺望苍穹,仿佛正在欣赏天色,她的神情很轻松,似乎并不觉得案子有多棘手。
站在里正身边的人积极为上司出主意:“今日不如将孙家的人都带回去,送到县衙慢慢审问。”目光又在朝轻岫等人身上一扫,“还有这三个,她们不是本地人,更加值得怀疑。”
许白水:“为何外地人就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