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假的昭武公主,林琅已经告知于君钰。现下荆澹和林琅该都是揣着明白做糊涂,但荆澹这一副出人意料的表情,似乎又像是大有文章……君钰望着那绯色的女子身影小会,不由地眯了眼眸——这“昭武公主”似乎有几分熟悉……
“公主免礼。”此刻,座上林琅笑道,“公主天姿国色,舞姿一绝,朕心甚悦,来人,赐东海明珠十斛。”
绯色宫装的女子起身道:“昭武谢陛下的赞赏,但陛下所言天姿国色,昭武自知自身形貌,虽是姣好,可天下女儿美者何其多,昭武却实在配不上这四个字。”
林琅笑道:“公主谦虚了。”
“是宣帝陛下太客气了,您还未曾见过昭武真貌,便如此夸赞昭武,想来也是客套尊宠之言,不过昭武面皮虽厚,却委实有些自知羞愧,听着这四个字,便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煌煌大殿,绯色宫装的女子却是毫不懦怯,一双眼眸直直望着御座上的人道。
荆澹闻言,起身忙作礼道:“陛下,公主她自幼在外,不受宫廷礼数约束,直来直去惯了,若是沖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莫要海涵包容,莫要责怪公主的无心之失。”
“无妨。”林琅沖荆澹摆了摆手,“公主快人快语,倒是有趣。”
听闻林琅的话语,荆澹暂放其心,也顺着林琅的话语,说出了本场筵席的主要目的:“多谢陛下海涵,不知陛下对公主有何看法?”
荆澹擡首,与林琅遥遥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透着心照不宣的明了:“英豪不输男儿,舞姿又秀色醉人,秀外慧中,想是一代佳人,而公主这般直言不讳的单纯心性朕倒是十分欣赏。”
荆澹拱手:“微臣代公主谢宣帝陛下的夸赞。微臣受邀来宣国之前,我主(荆离)还交于微臣文书一封,还需宣帝陛下您亲啓。”
“哦?呈上来。”
林琅看过文书,又同荆澹进行了一番言语交涉,两人也逐渐言明联姻之事,话至尾声,事落大半,林琅刚要一语定音、行册封事之时,那一旁的假昭武公主却忽然阻了林琅的话头,拜道:“多谢宣帝陛下几番美誉昭武,但说到佳人一词,昭武闻之羞愧,陛下身侧的雪夫人,‘坠珥时流盻,修裾若溯空’,美目盈盈如水,面纱难掩其华,便是我这小女子亦能觉察夫人那巧笑倩兮的动人,何况那举手投足皆是一派高贵和温庄,岂是昭武这等粗枝大叶可以相较……”
荆澹见“昭武”如此言语,觉察她的意图,不由紧张道:“公主……宣帝陛下……”
却被“昭武”伸手一阻接下来的话:“荆大人不必紧张,昭武不过实话实说。”
眸子向上,“昭武公主”望着上座的人,一双露出的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亮:“宣帝陛下亦无需客气来夸耀昭武,昭武自知貌陋,又无甚过人之处,亦不想叫宣帝陛下说些昧心之言来接纳昭武。昭武自幼未得礼教约束,话语直白,想来宣帝陛下统一国之大,海纳百川,自是不会同昭武这个小小女子计较这小小的礼节。”
林琅看着下方那灼灼望来的女子,勾唇,静了片刻,而后哈哈一笑:“昭武公主真是胆气过人,公主话意未完,这番言语不知是为如何?”
“宣帝陛下圣明,宣帝陛下胸襟宽阔,那昭武便直言不讳了。陛下同我晋国协约之事已是尘埃落定,昭武身为一个小小女子,似在流水间的浮萍,自己是已然做不得主了,但昭武自幼也算戎马天下,有了那三分骄傲的心性,如此就因为一纸诏书被困一生,昭武自是不甘。昭武有两个心愿,愿望未还,还望陛下成全。”
“公主但说无妨。”
“昭武的二愿,其一,陛下已然成全,昭武期望能见一见宣帝陛下,窥探真龙天威——昭武来到宣国之前,曾闻陛下王霸之略,经纬之才。如今一见陛下,果如传闻那般雄姿英态,昭武倍感欢欣。”
“昭武”一番言语不卑不亢,夸张赞扬而不谄媚,说得林琅极是受用。而后,那“昭武公主”又倏忽将目光移动,落到官员中那个淡然进食的人身上,躬身继续道:“昭武的第二愿,便是见一见当年南陵之战计设败我晋国大将,叫我的皇兄连降三级的猛将,清河君氏的长亭郡侯君大人。”
君钰正在小口地吃着菜,觉察那假公主投来的目光,便知道还有下文,细细咽下口中食物,君钰见衆人目光紧随着假昭武公主的话落在他身上,便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丝巾擦了擦嘴,瞧了一眼御座上的林琅,不得已地起身向那方微行礼,“公主殿下安好,下官君玉人。”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昭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向君钰道:“侯爷客气了。早闻侯爷容止过人,今日一见果是品貌非凡、器宇轩昂,昭武这一趟来的也当真是值得了——只是昭武有个不情之请。”
见林琅和君钰都一副“静待下文”的态度,那“昭武公主”也大大方方地接下去道:“昭武自幼习武,素来仰慕英豪,当年长亭郡侯以一计策轻而易举就破除晋越的联盟,此等睿计智谋令昭武万分佩服,昭武素闻长亭郡侯引以为豪的绝非仅仅是智谋,而是那一身武艺,昭武不才,曾受雪山高人指点数年,但至今皆不得巅峰,长亭郡侯武艺冠绝,昭武如今前来,还想请向侯爷指点一二,小小心愿,还请求宣帝陛下成全。”
那假公主说着向林琅肃然拜倒,一副不得请求同意便不起身般的架势。
原来真的是沖着他来的……君钰微微歪了歪脑首瞧着那公主窈窕的身影,那熟悉的感觉和偶尔投来如盯着猎物般的目光,看来都不是错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