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明明每回点开兜圈的一瞬间,都能在开屏页面看到她几年前曾安慰过他的那句话——
“兜了一个圈,终究会再相见。”
只是当初在软件开屏上看到时,她只将这句话和寻亲公益相关联,并不知道其实出自他之手。
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周承诀,见他视线朝自己扫过来,又心虚地别开眼神,看向李佳舒,忙随意开口转移话题:“那个,朱捷平怎么了呀?他后来考哪去了?”
“噢,他呀,还在复读。”李佳舒摊摊手。
“还在复读?”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三年了,岑西多少有些惊讶。
“这货一心想上嘉大,咱们高考那年,他离嘉大好像差了三十来分,本来也能上个理工的,结果之前被他嘲讽过的几个人全考上了嘉大,他当然不甘心,快气疯了,就选择复读,第二年差了一百八十来分,别说理工,一本都够不上,这他能忍?必然不能,今年已经开始继续复读了。”李佳舒说,“自己在家复读,老姚没让他进南高复读班。”
“为啥?老姚现在权利这么大了?”这新闻倒是真的新,连毛林浩也是今天才听说。
“老姚今年升副校长了。”李佳舒说,“不过不是因为权力大,南高复读班只收高出一本线三十分的复读生,他差远了。”
“天吶,想当初高一那会儿,他还是咱们火箭班的……”
“哎,不说他了,提了就烦。”李佳舒看向岑西,“西,你后来转学去了哪啊?”
“常安那边,常安附中。”岑西如实答。
江乔好奇地冲她眨眨眼:“你们那边学校,有没有帅哥啊?”
江乔话音刚落,周承诀的视线又立刻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脸上扫过去,明明盯着她看,还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只是不经意,随便看看,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岑西接收到这不太友好的眼神,抿唇笑了下:“好多,都看不过来。”
“……可以。”周承诀凉飕飕地对她再次进行了肯定。
李佳舒这会儿正嫌严序剥虾壳剥得慢,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当即冲岑西开口问道:“那你们学校那边还有比严序长得更丑的吗?”
严序剥虾壳的动作一顿:“……?”
岑西捂着唇笑,这问题不太好回答,说有,那就是说严序丑,说没有,那就是说严序是最丑的,横竖都得罪人。
正想糊弄过去,周承诀又推了盘剥好的小龙虾放到她面前,而后不咸不淡地替她回答李佳舒:“有。”
李佳舒:“啊?你怎么知道?”
“我正好见过一个。”周承诀冷着张吃味的脸,光明正大道,“江隔,挺丑的。”
岑西:“……”
一群四五年没见过的朋友,再见面时,竟然没有半分尴尬,话题不断,笑料频出,互动亲昵自然,像是中间从未隔着分离的四年。
最开始,大家还在聊近况,聊变化,酒过三巡夜已渐深,情绪也到位了,一个个便开始回忆起往昔,气氛就多少变得沉重了些。
李佳舒醉醺醺的,把平时没敢说的话全吐了个干净,对着岑西道:“你走之后,我们谁都不敢在周承诀面前说你已经走了,他说你只是请了一个比较长的假,卷子拿双份,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也要打双份菜,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跑去文科班那楼打热水,经常一天到晚一句话不说,就这样每天循环地做着差不多的,奇奇怪怪的事,我都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你脑子出问题,我诀哥脑子都不可能出问题。”毛林浩誓死捍卫他诀哥,“诀哥后来语文还直接飙到了一百四十三分呢。”
严序笑了下,也开始冲岑西吐槽:“这哥们贼吓人,你见过谁没事动不动就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本语文笔记背的?周承诀就这样,那几本语文笔记,他几乎每天都随身携带。”
“后来突然考出个一百四十三分来,把我吓一跳。”严序这会儿也有点醉,念着这数字,冷不丁想到几年前周承诀发过的那条朋友圈,他“嘶”了声,看向周承诀,“阿诀,我记得之前你发过一条朋友圈,问某人不回你消息怎么办,我那会儿应该是随便带了个节奏吧,说你考个一百四十三分分和她门当户对了,她没准就回你了,不是……你该不会是当真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窜到这个分数……”严序酒精上头,话说到最后,声音也弱了下去。
岑西最开始还在和李佳舒她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到后来,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在故意灌自己,一杯接一杯,没有要停的打算。
周承诀一开始觉得大家都长大了,也不想管她太多,便由着她喝,反正度数不高,偶尔醉一醉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后来见她状态不太对,连忙伸过手去,将酒杯扣了过来。
片刻后,小姑娘轻浅的笑意渐渐转变为低低的抽泣。
一桌子人,全是醉鬼,只剩下周承诀滴酒没沾,仍旧保持清醒。
周承诀的注意力就没从岑西身上挪开过,见状,他索性挪开自己那把椅子,直接蹲到她面前,仰头看着低垂着脑袋哭得略显委屈的她,温声问:“怎么了?”
岑西摇摇头,没吭声。
周承诀伸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而后站起来,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揽,一边掌心在她脑袋上轻揉着,似在安抚,另一边拿着手机叫了几辆车来,将一桌子醉鬼挨个送走。
全数善后完,他抱歉地看向正在打扫餐桌的小姨:“不好意思啊小姨,今晚可能不能帮您一块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