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华服披身,神情幽怨,“别烦本宫,自己玩去。”
“母后~”
女子终于不耐烦,一巴掌甩了过去,“怎么就你话多,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哥吗!”
小男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女子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蹲下身子,试图安抚小男孩,“对不起,母后——”
小男孩却一把推开她,哭着跑了出去。
小男孩的哭声没入烟尘,没了踪迹。
光影迷迷迭迭,他穿行其间,看见了那场可怕的宴会。
小男孩在宴会上吃了有毒的糕点,他昏迷数日,终于在一个清冷的早晨抬了抬眼皮。
侍女惊喜地喊道,“娘娘!醒了!醒了!”
女子踉跄地扑到榻边,握住了他的手,“煜儿。”
小男孩张了张嘴,“母后。”
女子一遍遍摩挲他的面颊,眼角滚下泪来,她咬着牙,艰难地说,“带他进去。”
侍女扶起小男孩,小男孩不明所以,他拖着虚弱的步子跟着侍女走进了黑黢黢的暗室,他害怕极了,大声呼喊着,“母后救我!”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骇人的死寂,还有隐约传来的啜泣声。
……
魏晗煜的眸中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
“母后都知道了?”
“嗯。”
他仰起脸,似是笑了笑,“其实儿臣本来不想让母后知道这些的。”
“煜儿,你恨母后,对不对。”
魏晗煜没有丝毫犹豫,“对,儿臣恨你。”
魏太后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母后确实对不住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魏晗煜闻言挑了挑眉,他抬手给自己斟了盅酒,仰头尽数喝下。
魏太后哽咽道,“煜儿,其实母后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母后……”
魏晗煜冷冷打断了她,“母后,我想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也该走了,走之前,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你给儿臣最后的成全,好不好。”
魏太后侧过脸去,她悄悄用手指抹去眼泪,说了声,“好。”
残余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进嘴里,魏太后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魏晗煜将壶中的酒饮尽,起身告辞,“母后,天色已晚,儿臣就先回去了。”
魏太后的唇瓣张张合合,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她害怕她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可她又怕自己说的太多,他会不耐烦。
魏太后尚在犹豫,眼见魏晗煜已经行完了礼,她慌了神,再顾不得许多,快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抱住魏晗煜,声音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煜儿,对不起,母亲从前的确做错过许多事,可母亲是爱你的,这一点,请你相信母亲。如今见到你还活着,母亲真的很开心,母亲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很好。”
魏晗煜措不及防,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等他回过神来时,脸上已是冰凉一片。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挣开她的怀抱,兀自推门离开。
魏太后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整个人无力地滑跪在地,掩面痛哭。
云英闻声赶来,连忙伸手扶她,“哎呀,娘娘这是怎么了?”
泪水一滴滴打在明亮华贵的金砖上,不一会儿就汇聚出了一圈浸着烛光的昏黄。
魏太后微微摇头,她落在地上的影子裹着斑驳破碎的昏黄,渐次没入无声的黑夜。
东宫,暗室。
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魏晗煜走了进来。
魏晗烨好整以暇,上下打量着他。
魏晗煜把酒搁在二人中间,“你在这儿待得倒是逍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皇祖母她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魏晗烨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皇祖母是含笑走的,她走得很安详,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魏晗烨默不作声,神情微微有些呆滞。
“下月初五是黄道吉日,你去西山送一送皇祖母吧。”
“你让我去?”
魏晗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你要走了?”
“嗯。”
“为什么?晗煜,我不明白。”
魏晗煜笑了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怎么回答你呢。”
魏晗烨诚恳地说,“晗煜,为了我,为了母后,为了你自己,留下来吧,你若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在这儿隐姓埋名待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妨碍到你什么的。”
“嗤,魏晗烨,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都不是你能决定的。我走之后,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帝吧。记住了,这一次,是我让给你的。”
说罢,魏晗煜饮尽杯中酒,转身便走。
他走到门口时,忽又站住,“哥,我知道,其实我不恨你,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证明我不比你差。哥,保重。”
魏晗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快步追了上去,“晗煜!”
可是石门已经关上了,魏晗烨用手撑着冰凉的石壁,低声说了句,“保重。”
情字最难解
六净寺。
转眼已是六月,无心池开出了一大片的荷花。
席容烟坐在无心亭中,瞧着手中的忘川出神。
“想什么呢?”
“啊,师傅。”
三乘大师负手立在池边,“两月有余,你的剑术却是并无多大长进,这样下去莫说十年了,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你也打不赢他。”
席容烟面上羞惭,“是我天资不足,让师傅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