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亭无奈摇头,看着桑蓁熟悉的小脸,淡淡道:“也好,叫不成舅舅,叫阿耶也使得。”然后眼含深意地看着崔叙,“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才好!”
真当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呢?他虽然不曾娶妻,可以对男女之事也称的上是行家了,不然他那些情爱诗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叙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看了好几次桑榆,那眼神简直要溢出水来,也就是自己阿耶全身心都放在桑蓁身上,叫他糊弄了去。
等等!他是崔叙的师兄,也是桑蓁的舅舅,桑蓁又是桑榆的妹妹,那么崔叙若是同桑榆好上了……
岔辈了啊!
宋溪亭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崔叙的小心思,这小子费这么大劲解释,不会是因为桑榆和桑蓁认亲之后,他不好娶桑榆了…… 吧?
……
等到桑榆姐妹和崔叙从私宅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地爬到了她们的头顶,这个时候的天空清澈透亮,乌黑的夜幕下,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仿佛在与圆月共舞。
不远处依稀地传来喧闹声,与这里的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漫步在长街上,原本宋砚是想叫姐妹二人留宿的,但是拗不过桑蓁想回去,只能嘱咐崔叙将人怎么接回来就怎么送回去。
桑蓁在前面欢快地奔跑着,追逐着自己的影子嬉戏,她很少有机会在夜里撒欢儿,也许是因为今日见到了宋砚和宋溪亭,叫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疼爱她的亲人,又恰好在这家人团聚的节日,她忍不住跟着欢呼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桑榆和崔叙并肩跟在身后,路崖驾着马车晃悠悠地落后一段距离,给他们空出说话的机会。
也许是月光太温柔,桑榆笑的很温柔,语气里带了几分怀恋,“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我们住的地方离村子很远,夜里天黑路滑,都不敢出门,蓁娘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崔叙抬头望月,低头看她,“以后我陪你们一起赏月游玩。”
桑榆笑笑,“那我就先谢过崔寺正了。”
“是我谢你才对,今夜老师很开心。”崔叙说的极为真挚,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砚于他是父亲般的人,他还记得当年宋砚手握羊毫笔,耐心教导自己写字的样子,“能得你的信任亦是我的幸运。”
第二百七十章:远行
不必崔叙没明说,桑榆都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她能这般信任他,跟他来见宋砚是对他的肯定。
“你不必这样说。”桑榆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是为了蓁娘。”
说到底桑榆还是有私心的,她想借着宋家的势去替芙娘报仇,还她此生恩情。
崔叙看在眼里,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忍不住道:“今晚我也擅自作主了,我并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阻止你与他们相认。”
桑榆“噗嗤”一声,捂着嘴轻笑,“不是因为辈分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桑蓁要怎么称呼崔叙呢?姐夫还是小师叔?
崔叙无奈摇头,“你啊,怎么越来越皮了。”
桑榆理直气壮,“我本来就这个性子。”
现在认清也晚了,他崔叙已经落在她的口袋里了,休想跑掉。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才是真的你。”崔叙缓缓开口,“你也只是一个寻常小娘子罢了。”
她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不必为报仇而活,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没有耶娘的疼爱,他也希望桑榆可以快乐地活下去。
世间很苦,但是还有值得眷恋的,不是吗?
桑榆顿了顿,站定了脚步,认真地说,“我很感激上天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桑榆不信神佛,对于重活一世也很看得开,若不是发生了江家一事,桑榆很可能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或者去民风淳朴的小县城当个悠闲的仵作,而不是在这个看似繁华盛世实则风潮暗涌的长安。
繁华固然可贵,但清闲也最难得。
但是桑榆很感激上天的安排,老天指引她来到长安,又阴差阳错地去了大理寺,遇见了崔叙。
崔叙站在了桑榆的对面,“汝之幸,亦是吾之所求也。”
桑榆被崔叙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过头,快步走上几步,问道:“我忘记问你了,你说我们要出一趟远门是何故?”
崔叙对于桑榆明显转移话题的心思有些好笑,但还是顺从地解释道:“还记着之前说的铁匠之死吗?窦家大郎作为钦差去了清平县,圣人命我作为暗线,同去调查此案。”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桑榆想了想又问,“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长安人才济济,崔叙的能力虽然也称的上是精湛,但是铁匠之事牵扯到兵器甲胃,严重点,说是涉及边关安危也不为过,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会落在崔叙的头上。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崔叙无奈摇头,“是我去求圣人的,此前因为金吾卫之事,我在朝中有些举足维艰,所以自请去调查此案。”
原本在窦尚书和圣人的计划里,去调查此案的人就是一明一暗两条线,明线是窦家大郎先去清平县,大张旗鼓地查案,将幕后之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等松懈下来的时候,再由另一拨人作为暗线,暗中调查,以达到将他们连根拔起的目的。
原本确实落不到崔叙的头上,可是崔叙在知道了此案之后,亲自去求了圣人,愿意立下军令状来作保。
此案凶险,若是叫幕后之人知晓,恐怕崔叙都很难平安回到长安,圣人不愿他涉险,几次三番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