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耸耸肩后对一头雾水的保罗解释道:“我们的租客阿奎拉先生拥有好几家高端画廊,其中一家在上东区。他就是那种典型的有钱的艺术品经销商。他女婿是个银行家,对吧?”
乔琳扭头看向玛丽亚征询意见。
玛丽亚点点头,“某个投行的,毛头小子,毫无礼貌。我不喜欢他。”
乔琳挑眉继续说:“总之,这对年轻夫妻住在那栋公寓里,不过是阿奎拉先生付钱。你知道简恩·莱特曼是谁,对吧?她住在我们那套房子的楼下。”
保罗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回答:“她是个社交名媛,对吧?她好像跟肯尼迪总统的遗孀杰奎琳·奥纳西斯非常亲密。”
“没错!她是石油大亨查尔斯·莱特曼的遗孀,她丈夫给她留了不少钱和不少艺术品,”乔琳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分享八卦,“她在那间公寓里住了得有几十年。她曾经邀请我们去过,整个三楼都属于她,那里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六间卧室的法国宫殿。”
玛丽亚摇摇头,不赞成地说:“不,离法国宫殿差远了。你去过凡尔赛宫的,它的每间房间都大多了。那栋大楼最大的优点就是它在第五大道上,楼上的住客可以俯瞰中央公园。典型的纽约老式豪宅,只是看起来时髦,用位置和所谓的景观满足住客毫无用处的自尊心,住起来一点都不如真正的庄园舒服。”
“好吧,妈妈说得对,”乔琳纠正了自己的夸张言辞,“不过莱特曼夫人的公寓仍然很夸张,墙上都是艺术品。她丈夫在世时,他们就是很有名的收藏家了。而且我很肯定,820号是整个第五大道上同类建筑里室内层高最高的建筑了,足有3.9米高呢!”
说到这里乔琳扭头问妈妈:“你打算怎么回复她?”
玛丽亚叹了口气,“这个嘛,阿奎拉先生想彻底买下我们的房子,而莱特曼夫人只想赶走他们。我有点纠结,我们很难立刻在类似的位置重新买到像是第五大道820号那样一整层的公寓了。”
“他给了一个很好的价格吗?”
“非常好,高出市价三成。”
“唔……”乔琳也有点犹豫,“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我猜他可能是想向特里·塞梅尔示好,如果他成了业主,他就能帮塞梅尔住进来了?他是个艺术品商人,总是会讨好自己的大客户。”
“特里·塞梅尔?华纳兄弟的总裁吗?”乔琳好笑地耸了下肩,“好吧,如果他住进来了,那我们的老板就都在那里住了。”
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话,“哦,不对,妈妈,你的老板佩利先生已经去世了。”
保罗挑了下眉,他知道她说的佩利是CBS的创始人。
玛丽亚瞥了女儿一眼,对她这不恭敬的样子有点不满,“是的,我们不这样议论逝者。”
乔琳乖巧地应了声,却又在妈妈低头时对着保罗做了个鬼脸,把保罗成功逗笑了。
玛丽亚最后给出了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答案:“算了,我还是遂她的意把他们赶走吧,我还得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圈子里混呢。”
乔琳了然地点点头。莱特曼夫人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受托人,在这个非常封闭的精英圈子里影响力很大,妈妈想进董事会的话还是别惹恼她比较好。
“那塞梅尔先生呢?你要同意他的购房请求吗?”她好奇地问。
“我们再看吧,”玛丽亚耸耸肩,“820号只有12层,每层都是单独的住宅单元,我们得精挑细选剩下的11个邻居。塞梅尔先生想要成为这十二分之一,那他总得打动我们,不是吗?”
乔琳笑着调侃道:“这就是大楼董事会的邪恶面。”
保罗全程都感受到了这顿饭的微妙之处,他有点食不下咽,却又装着坦然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配合。他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参与谈话,却又被玛丽亚的巧妙盘问彻底摸了底。
他的后背都要出汗了。
玛丽亚不喜欢他?保罗有点在心底挠头。
可是饭后的情况就瞬间变了,玛丽亚很热情地从房间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相册给保罗看,好几大本,全是乔琳的照片。
不过乔琳没有太多6岁以前的照片,只有一些生辰照。
婴儿时期的乔琳头发不算太多,是个执着于吃手的小家伙,可爱极了。
保罗脸上的笑意几乎收不起来,认真地听着玛丽亚讲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乔琳在一旁反而有些坐立不安。
“妈妈,别讲那个了!”她捂着脸,不好意思地抱怨。
“这是最有趣的!”玛丽亚完全不在乎女儿的反应,笑眯眯地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1982年的万圣节前夜,她跟社区里的孩子们一起去要糖。你还记得那一年的泰诺氰.化.物恐慌吗?”
保罗点了点头,他那年12岁,正好跟第一个服用了泰诺感冒胶囊后去世的受害女孩同龄。这起令全美震惊的连环投毒案至今都还没找到凶手呢。
他看着照片上打扮成小蜜蜂的小女孩,觉得她过分可爱,可他不知道这跟那起骇人的无差别投毒事件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这个小机灵鬼敲开了邻居的房门后,没有说‘不给糖就捣蛋’,反而在邻居给完她糖后说,”玛丽亚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希望这里面没有氰.化.物!”
保罗也跟着大笑起来,他脑海中忍不住脑补出了这个小蜜蜂似的9岁小女孩是怎么捣乱的。
她真的太可爱了!
乔琳捂着脸辩解道:“我当时只有9岁!广播里天天都在说投毒案的事。”
玛丽亚闻言搂住她,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这就是为什么有趣,你那时真的聪明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