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方梨枝小小声——真的是小小声,几乎有些哀痛的说“诚实的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或者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五条悟小心翼翼的回答后面那个问题“觉得很好玩,所以忍不住戏弄了一下。”
“……”
虽然没有确实的爆炸,不过整个房间的气氛绝对被他那一句话语改变了。
绪方梨枝刷的一下站起来。
她没像之前一样一生气就鼓起脸颊,泪水也只是在眼眶里盈盈的汇聚了一层而已,没有掉下来的打算。
但是这孩子肯定被他激怒了。
这不是他以前和女同学吵架那种——绪方梨枝比别人都更加纤细一点,她不具备把玩笑真正当成玩笑来听的自信,也许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她稍微变得坚强一点,但这坚强也不过是被三言两语就能够打垮的东西。
绪方梨枝往旁边茶几摸索。
她左手的指尖在上面缓慢游移、寻找着什么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潜水艇抓取猎物的铁勾一样。
五条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也准备站起来——重点是跟绪方梨枝拉开距离。
她的这个起手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他的脚刚刚踏到地上,甚至都还来不及站稳,绪方梨枝就已经找到了她现在应该找到的东西——一个已经被洗干净,细细用毛巾擦好的茶杯。
她精准的把茶杯握在手上,因为用的是左手,所以比右手更加有力,没掉下来。
绪方梨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把自己的手举高。
然后猛地把杯子朝他砸了过来。
五条悟躲了过去,他心里面想我就知道。
之前在第1周目的时候也是。在房间他去捉弄绪方梨枝,妹妹也真的是手边有什么就朝他砸什么过来的。
室内掀起狂风暴雨。之前绪方梨枝花费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房间,现在简直像是被龙卷风卷过一遍——而且还是专门朝五条悟方向死命钻的龙卷风。
在五条悟周围,四处散落着茶杯的碎片、花瓶碎片,伴随着一滩水倒在旁边的花枝、散乱花瓣、咖啡糖罐等种种种种的东西。
绪方梨枝基本上是抓到什么就把什么往他丢过来,而在茶几上面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就是那沓稿纸。
她力气很小,准度不够,而且似乎丢东西只是发泄,不至于真的一定以五条悟为目标。五条悟没受什么伤——他自己也会把东西挡下来或者躲过去。
他倒是没有反击。这么点常识总归还是有的,毕竟一开始就是他理亏。
整个过程本来不至于延续这么久的——他要不然就出房间等她自己冷静下来,而且她的体力也不不足以让她进行这么重的【劳动】,基本上在丢花瓶的时候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之所以持续这个行为,主要是五条悟在每一次攻击的间隙,都会不冷不热的嘲讽几句,火上浇油。
“……”
绪方梨枝什么都不说,她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之前她和五条悟吵架,但声音细弱词汇量也少,真的被气哭了。
之后就再也不吵架,只是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把身体几乎压在茶几上,去够离得最远的还剩下的【弹药】。
几乎是擦着他的手臂打过去的。
在擦过他手臂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疼痛,五条悟只觉得旁边刮起了特别猛烈的风,擦过去之后就开始发胀,看来是刮破皮了。
五条悟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啊,有完没完。”
他的声音很大。绪方梨枝站着也逐渐的安静下来,她的手依旧放在茶几上面,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五条悟没回过头去看刚刚擦着自己的身体砸过去的东西,他皱着眉看绪方梨枝,却在她的眼睛里面发现熟悉的光——她现在好像真的非常讨厌他。
五条悟想,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烦躁。
为了把这种烦躁感发泄出来,他必须得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说些什么。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他一开始没有想要说得这么大声,也没有想用那样子的话语朝妹妹丢过去的——她很脆弱,是勉强粘合在一起的玻璃碎片,这么说了之后她真的会被摔碎。
但是话语自动的,子弹链一样堆在他口中,等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去。
他说“你动动脑子,想一想不就好了吗?说什么我骗你…怎么可能会有住在法国的女明星,还住在埃菲尔铁塔304号室。”
好,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要继续了。
五条悟想,但声音自顾自的从嘴里发出。他说“你稍微理智一点就会知道,就算真的有什么法国女明星,同时兼职你喜欢的作家——但她怎么可能会给你写信。”
“或者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真心想要跟你做朋友啊?”
“……”
这句话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声音甚至让正对面落地窗的玻璃都微微震响。
而在落地窗外,太阳依旧毫无愧意的洒下无限的光和热。
光线把房间内的一地狼藉都照亮。
绪方梨枝听完这句话,什么都没有说。
比起用言语反驳,现在她的手在茶几上漫无目的的摸索,在寻找能够丢出去的【弹药】。没找到。已经全部被丢出去了,包括离得最远的咖啡机。
只剩下那本被用来压住稿纸,把它们表面弄平的厚书。
她的手握住它,慢慢拿起来。
那东西比自己想象中的沉重,但她的手竟然没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