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它朝面前的人丢了出去。
现在,她的心里面什么都没有想,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多少,只是希望能够让他闭嘴。
永远永远,一句话都不要说出来的闭嘴。
绪方梨枝丢得非常用力,原本被压在下面的稿纸被风压所席卷,像是暴风雪中四处散落的雪片一样飘起,然后静静的飘到地上。
最上面的几张甚至有微微的撕裂痕迹。
那本厚书是以五条悟为目的砸过来的,并且似乎受到了恶魔的青睐,就算出自绪方梨枝无力的手也准得要命——如果能够打中的话,包着厚重金属的书角应该会直直砸上五条悟的眼睛。
这一次,五条悟没任由它砸上来,也没有闪身躲避。
他用手接住了这一本书。
即便是在幻境里没有咒力加成的身体,单论技巧,也要比大多数人——甚至比格斗比赛的冠军都要来得有力而且强大。
他接住了书,这让已经有点担心的绪方梨枝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把那本书静静从自己的脸前拿下来——眼睛冷冰冰的。
他刚刚很短暂的进入了战斗状态,当然,在想起来面对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之后就脱离了这种状态,但那双泛着冷意的冰蓝色眼睛却很深刻的铭刻在了绪方梨枝心中。
五条悟把书慢慢放下来,没对此再多说些什么,基本上算得上是他自作自受,只是问“你闹够了没有?”
他说话的语气比他自己想得还要冷淡很多,这句话几乎也像是他投掷出来的武器一样朝绪方梨枝丢过去。
绪方梨枝站在原地。
五条悟上前一步,想去茶几那里把散落的稿纸捡起来,但他的动作却让绪方梨枝误会了。
五条悟注意到绪方梨枝往后退了一步。
他诧异的看她,绪方梨枝也看着他。她没有哭,但是肩膀微微颤抖。
他在她的眼睛里面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光芒。像是灯照在碎裂的玻璃杯上一样的光。
五条悟思考着这种眼神为何会让他觉得熟悉,同时手里拿着书朝着茶几——也就是绪方梨枝的方向靠近。
走到一半,他停下来,手中也失去了力气。
厚重的书砸到他旁边的地板上,加入地上的一片狼藉,成了其中最显眼的一块。
他想起来妹妹的这种眼神,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了。
第一周目,他把她的领子提起来,威胁要打她的时候,绪方梨枝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他这时候暂时还没来得及去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就是怔怔的盯着绪方梨枝看。他看到绪方梨枝也依旧面无表情,先前退后了一步,但现在站在地上没有动。
——爸爸每次打她的时候,绪方梨枝就是这么站在原地不反抗的。
五条悟大脑一片空白。
他逐渐失去了之前的锋利感,几乎是错愕的看着绪方梨枝,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他像是逃一样的把绪方梨枝和整个房间里面的狼藉都留在那,包括散落在茶几周围的稿纸——他把它们全部留在那里,独自逃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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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没什么目的地,他甚至连那扇门究竟有没有在自己的身后关好都不知道,只是进电梯,胡乱按了几个键,等待着电梯下去。
过程中脑子一直都想着那扇门,好像它如果不关好,门背后就会有什么怪物跑出来一样。
可明明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超自然——而就算真的存在,也伤不到作为最强的他。
五条悟没看自己按的那个键到底通往哪里,只是在电梯门第1次打开的时候出去。出去后对着面前的走廊和走廊两边的装饰画发呆,最后背靠着电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嘟囔了一句“我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廊中一扇门突然打开,一身名牌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女性走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五条悟,也看到他后面只能够由总统套房往下运作的电梯,再看看他现在狼狈的样子——甚至连脚上的拖鞋都只穿了一边,于是吹了一个口哨。
“兄弟,被女人赶出来了?”
五条悟很厌烦的抬起眼看他,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男人又看了看五条悟身上的衣服,大略估算出来了价钱——再配合在这种酒店住总统套房的价格,就说“何必这么认真呢?”
“女人还是要多管教一点,太宠着可是会被蹬鼻子上脸的。”
这么说着,仿佛是要显示自己多么‘教女有方’——“呀!”他的手直接伸进了旁边女伴的上衣里,当着五条悟的面,大肆揉捏了起来。
他力气用的很大,女人自身应该也不觉得快乐,但是被五条悟看着,就莫名其妙的发出了很露骨的声音。
五条悟很厌烦的看着这一切,最后轻轻叹气。
这基本上会给人一种认输的感觉,而年轻男人也觉得自己成功授业解惑,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正准备往电梯走的时候,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他说“我家的那孩子比你见过最棒的都要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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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具体做了什么,反应过来后面前的走廊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男人落荒而逃——大概是说了‘现在滚开,不然我可能忍不住会打人’之类的话,也可能真的动手了。
接下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现在差不多明白没有咒术的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绪方梨枝之前又是怎么生活的。
他垂着眼睛,回到电梯,这次好好的摁下了酒店大堂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