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瑄声音沙哑,“你那时逃跑,朕很生气,本来想让你吃吃苦头,但是朕舍不得。”
“你不喜欢朕,朕只能每晚等你睡着了才敢来偷偷看你。”
“你不肯吃饭,朕亦无法下咽。”
“朕对你好,你不要,朕对你不好,你又恨朕,喻川雀,你到底想要朕怎么做呢。”
“你若是不喜欢朕,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朕。”
“难道在你心里,朕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想玩了就逗趣,不想玩了,就随手抛掉。”
站在裴瑄的身后,喻川雀早就停滞了,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裴瑄的脸,但能看到枕头上一点一点被晕染开。
“喻川雀,我也是人,也有心,也会疼。”
50本世界完
轰的一声,喻川雀的眼前闪过一丝记忆。
眉眼清冷的男人一向是所有人眼中的玄仙般存在,他性若雪山,除了修炼便不通七情六欲。
可哪怕是冰山,日复一日的挖,也迟早能被挖开。
男人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路过,便被一只柔弱貌似兔子的少年缠上。
“求求你救救我,他们杀了我的父母,还要我当炉鼎,我很、很乖的,当你的下人就好了。”
男人也没想到,自己顺手救下的人,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后来。
男人不再冰冷,他眼底会不自觉地含上笑容,在少年扑到怀里时耳根会泛起薄红。
可他不知道,怀里的人只是为了复仇。
被屠杀了满门,被当做玩物的少年恨所有的修仙者,他要复仇。
但千古以来,炉鼎都无法踏入修炼之道。
除非——他能让无情道修士动情。
无情道一旦动情,便是死劫,那颗动了情的心脏就是时间最毒的诅咒,就是炉鼎踏入修炼之道的踏脚石。
好巧不巧,男人就是无情道剑修。
少年冷漠地看着男人陷入情爱不自觉,看着男人的修为开始坍塌,素日男人的面色苍白,但依旧会安抚少年。
“别怕。”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直到,他的心脏被挖出来,修士没了心不会死。
比起身体上的痛,心死才是最疼的。
喻川雀仍记得那把刀横在他脖颈处,男人清冷的眼底满是赤红,他就那么任由空洞的心脏缓缓流血。
我也是人,也有心,也会疼。
而你有心,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那人的影子若隐若现。
恍惚间和裴瑄重合。
喻川雀下意识往前一步,“裴瑄,我、我在这里啊。”
可裴瑄看着他,却认不出他。
明明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记了喻川雀。
所以哪怕是喻川雀就在这里,裴瑄的病还是越来越久,起初是一两天无法醒过来,后来是三四天。
裴瑄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你说朕死了之后,能看到他吗?”
马彦强忍着眼泪,“陛下,喻川雀就在你身边啊!他回来了!”
裴瑄眼睫缓慢眨动了一下,“回来了?”
他转动眼睛,“朕为什么没看到他?”
他的目光直直从喻川雀的脸上掠过,像是陌生人。
出了大门,马彦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还有什么比心爱人就在身边,可不敢相信更痛苦呢?
裴瑄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从起初勉强一天,到只剩下了三四个时辰。
任凭谁都知道,陛下已经到了末路。
马彦刚带着太医进来,却见到裴瑄精神十分好的坐在床上。
裴瑄看着他,唇角含笑,“马彦。”
恍惚间,马彦以为回到了最初的时光,他,还有张东海,还有整个苍狼君,和裴瑄一起纵马边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马彦唇角颤抖,“王爷。”
裴瑄十分惊讶,但反而笑了起来,“你这声王爷,让本王恍惚回到了从前。”
马彦还未说什么,裴瑄便站了起来。
喻川雀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他看向马彦,却发现马彦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裴瑄依旧忽视了喻川雀,他看向马彦,“更衣。”
马彦只好上前,刚要拿过皇帝的朝服,裴瑄却道:“要喜红。”
马彦虽然不解,但也连忙找到一身红色的衣袍,他捧着衣服过来时,喻川雀接了过去。
马彦顿了顿,任凭喻川雀给裴瑄穿衣服。
束发后,裴瑄看了一眼喻川雀,漆黑的目光就好似从前那般。
喻川雀心脏一瞬间跳动起来。
裴瑄认出了他了吗?
可裴瑄唇角绽开一个笑,“新来的小太监?服侍的不错,当赏,马彦。”
喻川雀看着裴瑄颔首,大步朝外面走去,迎面的阳光落在裴瑄的身上,让喻川雀有种裴瑄好似活过来的错觉。
裴瑄处理了一天的政务,在马彦的提醒下才放下笔。
喻川雀上前把笔放好,裴瑄多看了他一眼,“今日宫中怎么这么多新面孔?”
马彦勉强笑了笑,“前几日进了几批新人。”
裴瑄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外面的落日,“时间也差不多了。”
裴瑄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后,便起身。
马彦想开口,但裴瑄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他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马彦和喻川雀连忙跟在裴瑄身后。
他们看着裴瑄走累了就停下微微喘息,不过片刻后又提起步伐,背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轻松愉悦。
身穿红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迎娶新娘的新郎。
马彦摸不着头脑,“陛下这到底要去哪里?”
直到,马彦脸色一白,“陛下要去皇后的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