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满约定午时在接天湖见,他一觉睡到天亮,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挑选衣服。
“颜色太嫩的不要,太深的不要,看着不起眼的也不要。”温知满对着衣服挑选半天,勉为其难挑选出一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他问长风:“如何?”
长风看他像孔雀开屏,淳朴道:“好看!”
温知满终于满意了,着一件金红色云纹贴里,亮堂堂地去赴约。
他本来已经算是提前出发,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路上格外拥挤,等他到了之后,却真真切切被接天湖的人山人海震惊了。
“怎么这么多人?”温知满擦了把头上的汗。
长风也纳闷,拉了旁边的路人问了问,才得知原来今日有个诗会,恰好在接天湖举行,可以说京城半数的文人墨客都过来了。
等到了接天湖的观曲楼上,外界的嘈杂才弱了些,大部分人还是留在湖边围观荷花,诗台也搭在湖边。
温知满理了理衣襟,抬脚进入雅间,他推门而入,穿过一层层帘子,却在看见里面坐着的季随时,面上摆好的笑僵住了。
他正正迎上季随的目光,急忙甩下手中的帘子。
长风差点撞到温知满身上:“爷,怎么不进去?”
温知满蹙眉:“我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觉得里面那一幕着实恐怖,便把长风推了进去,让长风先去看一眼。
他轻咳一声,问里面的长风:“怎么样?里面坐着的是谁?”没听见长风的声音,温知满把耳朵凑到帘子前听听声音,忽地面前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
温知满一寸寸抬头,见季随低垂着眼冷冷地看他。
季随问:“不进去?”
温知满回神,赶紧从季随臂弯下泥鳅一般钻了进去:“进去进去。”
他进去一看,见长风被季随的小厮捂着嘴。
青隐在温知满进来之后才松开长风骂骂咧咧的嘴,歉意地对温知满一笑,退了下去。
温知满没顾得上计较,目光赶紧寻了程连云的身影,巴巴地跑过去,小声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是我们两人的幽会吗?
程连云不知道心有多大,刚把茶泡好,温和一笑:“路上遇见了季二公子,就一起过来了。”心中还惦记着怎么让两人和好。
季随坐下之后,就扭头看向窗外。
程连云把茶倒好之后,刚放到温知满手边,却被对方推到了季随面前,温知满舔了一下嘴角:“季二公子先用。”
这人身上散着冷气,估摸是生气自己爽约的事情,温知满还要拜托他处理那钧瓷。
哪怕对方是死对头,他也得硬着头皮哄一下。
季随侧目看了眼谄媚的温知满,温知满心虚,无辜地眨了下眼表示示好。
程连云在两人之间看了个来回,觉得这气氛有些异样,他有些好笑道:“你们这是,和好了?”
温知满想着两人算是暂时休战了,他矜持地点了下头:“算是吧。”
说完,他看向季随,想让对方给点反应,但是季随对他的话没有一点表示,甚至把头扭到一边。
温知满压了压快蹿上来的火气,猛地喝了一杯茶,忍不住内涵道:“今日接天楼人真多,真是什么人都有。”
程连云笑着纠正:“湖是接天湖,楼是观曲楼,接天楼是什么。”
季随眉梢动了一下,知道温知满是在讥讽自己。
温知满轻哼一声,直接把季随当成一个在旁边杵着的石头,搬着椅子往程连云那边靠了靠,两人自顾自地聊起了话。
不得不说,程连云实在会讲话,这人说起来话简直让温知满如沐春风,温知满把这个原因归咎为程连云看得书多,见多识广,什么都能聊上两句。
可有时候他又会想,明明季随看的书也不比程连云少,怎么这人就如此讨厌,细想来,一定是这人本质恶劣。
“之前我去金陵给你求了块玉牌,但是前段时间找不到了,我又去店铺里买了一个补回来。”
温知满聊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一边说,一边去掏袖中的盒子。
程连云单手支着头,笑看着温知满:“原来之前世子是想送在下玉牌。”
温知满遇见好东西就忍不住炫耀,他打开盒子,有些得意道:“这次是块蓝水晶。”
他正要把蓝水晶递给程连云,察觉季随居然也看向自己的蓝水晶,他一时顿住了。
怎么?季随也喜欢?
温知满忍住上扬的嘴角,不漏迹象地把盒子往季随那边挪了一下,想让自己鹅蛋大的蓝水晶闪瞎季随的眼,对着两人说:“好看吧?我昨日买的,原价一百五十两,九十九两拿下!”
昨日他让长风压价,长风没压下,不过找其他东西顶替了,顶了一套茶器。
温知满想,追人真花钱,短短几天,他身上的钱包已经空了。
他光顾着说,没注意到程连云脸上的笑意淡了,语气平淡了些:“世子爷破费了。”
程连云月俸七石粮食,折合成银两一月也只有三四两,一年的俸禄也顶不过温知满这颗蓝水晶。
温知满正要把这水晶塞到程连云手中,却被对方挡了下来,程连云说:“太贵重了,程某不能收。”
温知满急了:“怎么不能收?”
他送人礼物还有送不出去的时候?往日他拿出去的那些东西,哪个不是有人上前争着抢着要?
程连云知道温知满是无意的,但是就是这种无意,透露出来的两人差距才格外刺目,他脸色罕见地冷:“世子爷若是执意要送给在下,在下会以为世子是在羞辱程某。”